01

姜晴雨刚转学过来就和学校英俊的男生交往了个遍。

运动健将，学霸型班长，文艺社团主席......

最后大概感到无趣，她开始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我和她交往过的历任男友大相径庭。

闷骚、木讷、理科男、呆子、怪胎......

这是她给我的评价。

后来她在图书馆的角落里拦住我，低声说：「宋墨琰，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冷淡地抬眸，问她：「所以呢？」

1.

姜晴雨从转学一进来就成了焦点，因为她不仅相貌出众，还出身名门。

我们这所顶尖高中的校长见了她都要笑容可掬地寒暄：「小雨啊，最近在学校还适应吗？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

几乎所有人都对她趋之若鹜，唯独我保持着冷淡。

当姜晴雨开始对我示好时，甚至有人来提醒我：「喂，墨琰，那可是姜晴雨啊，你别太不近人情了。」

我对此嗤之以鼻。

在旁人眼里，那是姜晴雨，她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每个人都渴望得到她的青睐，仿佛她的垂青就是莫大的恩赐。

按照常理，我应该对她的青睐感激涕零，欣然成为她的男朋友。

然后再沦为她众多前任中的一员。

没错，前任。姜晴雨在学校里以交际广泛著称，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魅力，转学两个月就和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都有过暧昧。

运动健将，学霸型班长，文艺社团主席......她的魅力如同她的人气一样令人咋舌。

最后可能是觉得索然无味，有人半开玩笑地对她说：「要是你能拿下宋墨琰，那才叫本事。」

她挑了挑眉，淡定地说：「有什么不可能的？」

于是，我成了她的新目标。

这些对话为何会传入我耳中？因为当时我正埋头在图书馆里读学术论文。

我在学校是个异类。

自高一入学以来，我的成绩就稳居年级第一，即便是最艰难的考试，我的总分也从未跌破680分，与第二名的成绩相比总是遥遥领先。

除了钻研学问，我对其他事物向来漠不关心，这大概就是她们拿我打趣的原因。

我无法理解她们的想法，只觉得难以置信。

但姜晴雨似乎真的将此视为一项挑战，开始对我展开攻势。

起初是精心挑选的蓝山咖啡，接着是些别出心裁的小玩意，比如限量版的游戏周边，高端的蓝牙耳机，定制的篮球......这些东西总是不经意间出现在我的课桌抽屉里，在其他人看来，这些无疑是用心良苦的表现。

还有丰盛的早餐，偶尔会有一些低调却价值不菲的电子产品......

这套路想必是她惯用的把戏，我对此置若罔闻。就这样，她不温不火地“追求”了我一个月，我始终没有搭理过她。

直到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突然拿着一份复杂的物理实验报告，装作不经意地向我请教。

2.

任何人找我讨论学习上的事情我都欣然应允。当我在草稿纸上为她讲解题目思路时，她坐在我身旁，忽然问道：“你有什么爱好吗？”

我将视线从草稿纸移向她的脸庞。她单手托腮，明眸皓齿，肌肤如雪，比班级里男生追捧的任何女明星都要美丽动人。

我放下手中的笔，冷冷地看着她：“如果你没有专注于学习的心思，就请别浪费我的时间。”

她突然笑了起来，目光在草稿纸上一扫而过，然后对我说：“答案是根号3，我明白了。所以，你到底有什么爱好呢？”

我没有理会她。

之后，我开始莫名其妙地遭受霸凌。座位上出现恶意涂画，个人物品频繁失踪，甚至被关在杂物间里——这些幼稚低劣的校园暴力手段。

姜晴雨找到我时，俨然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她推开杂物间的门，看到被锁在里面的我，一边递过来自己的外套，一边皱眉问道：“谁这么大胆？”

仿佛要替我主持公道似的。

我冷淡地抬眼看她，没接她的外套，只是瞥了眼手表，面无表情地说：“你让我错过了整节物理课。”

她挑了挑眉，反问：“这关我什么事？”

看她这副样子，我终于忍无可忍。我一字一句地陈述：

“第一，我为人低调谦和，从未得罪过任何人；”

“第二，在你宣称要追求我之前，从未有人对我进行校园霸凌；”

“第三，若非你默许，谁敢冒犯姜大小姐看中的人？”

她脸上伪装的关切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玩味的表情。她收回手中的外套，饶有兴味地望着我，笑道：“真聪明，被你看穿了。”

真是无聊至极。

我冷漠地转身欲走，她却抓住了我的手腕。我不得不停下脚步。她偏头打量着我，问：“宋墨琰，你该不会是在欲擒故纵吧？”

这句话让我不禁冷笑。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讥讽道：“那你就耐心等着，看我是不是在玩什么把戏。”

她紧握着我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的脸，片刻后，突然笑了。

她说：“有意思。”

我讨厌姜晴雨。

不过似乎没有人相信。

3.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姜晴雨呢？她那样优秀、美丽、聪明、有魅力。我的冷淡似乎让她十分困扰，我经常能看到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

她像一个胸有成竹的猎手，开始精心布置她的陷阱。

她成了我的同桌，班里的同学一开始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甚至还立了个赌局。

我置若罔闻，专注于我的学习，她坐在我身边如同空气一般。

渐渐地，大家似乎默认我们是一对，数学老师总是点名让我们一起解答难题。每次点到我们的名字，大家就会发出起哄声，而她则会含笑看着我。

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然而，在学习方面，她从未胜过我。

我以前的同桌说我是“不解风情”的木头，他说：

“拜托，墨琰，那可是姜晴雨啊。我知道她魅力四射，但谁不想和她有段罗曼史呢？哪怕只是昙花一现......”

我面无表情地将他勉强及格的物理试卷摊在他面前，说：“与其幻想，不如先提高你的物理成绩，连我讲解过的题目你都答错。”

他哀嚎一声，愤愤地说：“墨琰，你这个木头，呆瓜，姜大小姐真是可怜。”

我不明白姜晴雨有什么可怜之处，她对我，不过是一时兴起，毫无真心可言，只为征服罢了。

我和姜晴雨关系稍微缓和是因为我父亲意外摔倒骨折住院。

我请假一周。

姜晴雨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修车店里帮忙。

周围的街坊邻居都知道我家的情况，所以我刚来就有不少人送来车子。邻居李叔拿着车钥匙叹了口气，说：“墨琰，等下叔叔做好饭给你带一份，你送到医院给你爸爸。高考在即，别耽误了学习。”

我笑道：“谢谢李叔，放心，我会兼顾好的。”

然后我开始收拾满地的工具，扳手，螺丝刀，一地的零件。当我把各种工具一一归位时，一抬头就看见了姜晴雨。

她站在修车店的门口，身上散发着与这个充满机油味和金属气息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气质，静静地注视着我，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4.

我无视她的存在，费力地搬运散发着鱼腥味的箱子。她踏着泥泞，接过我手中的重物，稳稳地放在三轮车后厢。

她说：“这种体力活，还是交给我来吧。”她的力气比一般男生都要大的多。

我默默注视着她帮忙搬运，不发一言。她跨坐在三轮车座椅上，仿佛驾驭着一辆豪华跑车。转头看我，她说：“走吧，告诉我你家在哪，我送你。”

我微微一顿，冷淡地问：“你确定你会骑这个？”

她愣住了，漂亮的面容上浮现出罕见的困惑。这可能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遇到无法应对的情况。

我轻笑一声，说：“下来吧。”

她看着我，不知为何也笑了，语气中带着感叹：“宋墨琰，我还是头一回看你露出这种表情。”

接下来的一周，她每天准时出现，帮我摆摊收摊。第一次目睹我杀鱼时，她忍不住笑出声。

我疑惑地看向她，她勾起嘴角，说：“想起一个段子，我在超市宰了十年的鱼，心早就和刀一样冷了，没想到现实中真有这样的人。”

她半开玩笑地问：“宋墨琰，你的心是不是也跟你的刀一样冰冷？”

我对她微笑，坦率地回应：“姜晴雨，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也看到了，我没有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更没兴趣陪你玩游戏。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目光坦诚，她凝视着我，笑容逐渐消失，最后又重新扬起。她转过头，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她说：“我明白了。”

她似乎放弃了。

5.

姜晴雨继续她的恋爱生活。

英俊的、才华横溢的、自信满满的，她换男友的速度一如既往。虽然还是她的同桌，但她不再纠缠我，渐渐地，也没人把我们联系在一起了。

我真的怀疑她是否真懂爱情，觉得她的感情如同云烟，变幻无常。

有时我会亲眼目睹，她昨天还为哄一个男生翘课去买限量版球鞋，转眼就冷酷地提出分手。

偶尔会有泪眼婆娑的男生来挽留，她态度温和，笑容依旧，但眼底的冷漠和不耐烦昭然若揭，说：“开始前你不就清楚我是什么人吗？别纠缠了，体面地说再见吧。”

我埋头做题，看她这副无情的样子，由衷地说：“姜晴雨，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渣女。”

她靠在椅背上，摊手道：“我做事光明磊落，从不隐瞒自己的为人。总比那些虚伪做作、骗财骗色的渣女强多了。”

她冲我笑笑：“再说了，只要别和我谈恋爱，我还是很好相处的。”

这倒是实话。

我不再理她，专注于眼前的题目。

高考后的告别聚会上，我们第一次喝酒。大家心绪复杂，我也在氛围的感染下小酌了几口啤酒。

送她回家的路上，月光如水，她沉默地跟在我身后。那天她异常安静，我回头一看，发现她低着头，脚步恰好踩在我的影子上。

我无奈地问：“你在做什么？”

她抬头，直视着我：“同桌，你想去哪所大学？”

她别过脸，又说：“你知道的，就算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查到。我只是想亲耳听你说。”

我叹了口气：“C大。”

她点点头，站在原地笑着看我。我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即使她如此花心，仍有那么多男生愿意短暂地“拥有”她。撇开其他不谈，她的容貌确实令人惊艳。

尤其是此刻，月光下的她笑靥如花，风姿绰约，宛如一幅动人的画卷。

她的笑容真挚动人，与我平日里见惯的那种敷衍、懒散的笑容截然不同。

或许是月色太美，她的表情和语气都变得柔和起来。她轻声说：“那么同桌，C大见。”

我沉默地看着她。

良久，我才回应：“再见。”

我想，这大概是最后一面了。

放榜前夕，她给我打来电话。我早就预料到她会提前知道我的录取结果。

电话那头的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你可真行啊。”

我握着电话，一言不发。直到听见电话里传来急促的忙音。

6.

后来录取结果出来，学校用红色的横幅热烈庆祝宋墨琰以第一名被A大录取，在下面的横幅，我看见姜晴雨的名字，她去了C大。

A大和C大其实都是在一个大学城，中间隔了两条路而已。

但我想，以姜晴雨的骄傲来说，她大概再也不会联系我了。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使在同一个大学城，我想我和她这辈子，若非刻意，大概是再也不会遇见了。

事实也果真如此。

我去了新的学校，在新学校又成了新的传奇。站在我的宿舍阳台甚至可以看见C大的樱花林，但直到大三，我都没遇见过姜晴雨。只是偶尔听说过她的名字，夹杂在各色的绯闻和传奇中。不过我想，她大概也听说过我的名字。

再次见面，是大三下。

那年很巧，我去H市支教，但没想到会突发山洪，灾害发生时是在半夜，我刚好做完备课在看教案，洪水涌入村庄的时候，我极快地爬上了房顶，那里形成一个安全的高地，我的身体没有被洪水冲走。

等我被救援队找到大概是两三天后，其实我当时很虚弱，但我依旧很冷静，救援人员将手电筒照到我面前问我是否受伤，有人递来水和食物，有人欢呼。

然后我在最后面看见了姜晴雨。

沉默的，红着眼专注望着我，手里拿着急救包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都是泥水和擦伤的毫无形象的姜晴雨。

我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在H市支教的，因为事实在我被救出来的那一瞬间就无比坦诚的陈列在我面前。她知道我在H市，所以她来了。

不管以后我们的结局如何，每次我想到这个瞬间，我都会想，她至少是真心在乎过我的。

我们三年没见，晚上我在输液的时候她坐在我的床边。她的轮廓比三年前要柔和很多，似乎也更加沉默寡言，下巴的弧度依旧优雅，看着我吊瓶里一滴一滴往下落的药水。

她神色复杂，语气似乎也很疑惑，她说：“宋墨琰，你见到我的那刻表情似乎很惊讶。”她苦笑了一下，“其实我自己也很惊讶，当时听见H市发生山洪，我什么都没想，就这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