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那架奢华的马车,我还懵着。
奉太子殿下之命……太子妃……回宫……每个字我都听得懂,连成句子却让我晕头转向了好久。
那紫袍太监说自己是太子身边的大太监,名叫凌明,要接我去太子暂住的府邸,过几日再一同启程回京。
姑娘不必忧心,殿下既要带上您,那必是有锦绣前程等着您呢。
说这话时,凌明的圆脸上堆满笑纹。
他还准我带上熟悉的四个丫鬟。
到了地方,凌明在前头为我引路,边走边介绍这处院子:……此处为颂宜院,边上这头走出去便是花园,姑娘若是想看,明日奴婢再陪着您去。
走了一刻多钟,凌明在停下了脚步,他抬手:此处便是殿下所住的其宥院,奴婢就不陪同了,姑娘请吧。
院里的屋子灯火通明,很明显,有人正等着。
我咬了咬牙,迈步走进去。
是死是活,那骗子总得给我个说法。
我推门进去,屋中的男人亦抬头望过来。
他身着一袭织金绣云纹的锦袍,袍上绣着繁复而细腻的云龙图案。
满身矜贵之气的男人,陌生又熟悉。
我垂下眼睫,在屋中跪下,俯身行了大礼:民女拜见太子殿下。
沉稳的脚步声靠近,最后停在我面前。
他声音微哑:夏儿……一双手把我拉起来,他正蹲在我面前。
你可是怨我?
我盯着他的衣角:民女不敢。
他的呼吸似是顿了片刻,而后又握住我的手臂,将我拉到椅子上。
他仍蹲在我面前,他一仰头,正好对上我的视线。
我与他对视片刻,最后还是侧过头去。
我的眼睛还带着昨夜大哭留下的红肿,我的狼狈就这么被他看透。
他说:我的身份……当时我正被刺客追杀,我必须谨慎……我心里端着气,就算理智告诉我不可冲撞他,还但是忍不住。
我不看他,只说:我知道,殿下做的事、说的话,不过是权宜之计,民女不会放在心上。
我顿了顿,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目光,继续说:还请殿下看在民女也算阴差阳错给殿下提供了方便的份上,宽恕我从前诸多冒犯,不要迁怒我大哥。
他的屋里点了不少灯,亮如白昼,让我能将他的神色看得清楚。
俊美的脸此刻变得苍白,漆黑瞳孔微微颤动,眸中带着几分震惊和委屈。
你就是这么想我?
他问。
……殿下,我一介草民,不敢冒犯……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眼中竟含着水光:叶聆夏,你答应会永远信我,你骗我?
我委屈极了,一把甩开他的手,站起身:我骗你?!
几个月来,你欺我瞒我,让我捧出真心,却又落得被后娘耻笑的下场,你竟然还倒打一耙……我的声音已哽咽得不成样子:我连你的真名都不知道,我如何骗你?
像是被背叛一般,怒气和痛苦一同涌上来,我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男人没蹲住,摔倒在地上,眼眶虽红,但面上还是浮现出错愕。
我哭喊着:我一个清白人家的姑娘,平白无故被骗了婚,那骗子口口声声说要爱我护我,一生只有我一人。
可到头来……到头来我什么都没有……连说理都不知道要和谁说……我踉跄一步,腿软得再走不动,摔倒在地。
他凑过来抱住我,动作小心翼翼:夏儿,我没骗你,除了名字和身份,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
我哭得情难自己,压根没听清楚他说什么,泪水迷蒙间亦看不起他的脸。
他抱了我一会儿,又拿出帕子给我擦脸。
我止住泪水时,一颗心也平静下来,问他:你那太监来接我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还请殿下给句准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