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众人脸上闪过一瞬的惊慌失措。
范思急忙与唐婉拉开距离,冷冷地看向我:“你怎么来了?”
唐婉脸色微僵,却仍保持着大家闺秀的风范,朱唇轻启:“想必这位就是......姐姐了。”
“姐姐”二字像是烫嘴,她说完还微微蹙了蹙眉。
她生得极美,虽已嫁过人,却因养在深闺,仍如未出阁的少女,眼底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那是我十四岁挑起一家生计时,就丢掉的东西。
“姐姐在门外站了多久?
怎的面色这样难看?”
“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她明知我听到了方才的谈话,眼底却带着几分戏谑。
我不喜欢她,对她没有任何好脸色。
“我姜家只有一女,并无什么姐妹。”
“流年!”
范思挡在唐婉身前,声音陡然提高,仿佛我犯了多大的过错,伤了他的心头肉。
他立在那里,暖阁的灯火将他映得挺拔如松,让我想起当年在我家小院里初见的模样。
可他紧锁的眉头,让我觉得无比陌生。
他放缓了语气,向我走来:“流年,莫要无理取闹。”
他向前一步,我便退后三步。
唐婉伸手要拉他,却扑了个空,站在原地红了眼圈。
“姐姐若是不喜我,我这就走,只是莫要伤了夫妻情分。”
婆母见状,忙拉住唐婉的手,冷冷地对我道:“你既然都听见了,我也不必瞒你。
若不是我们范家落难,以你的身份,连给范思做丫鬟都不配。”
“做了这些年的主母,也该知足了。”
“唐家小姐书香门第,本就是思儿的未婚妻,如今不过是重续旧缘罢了。”
她抬举唐婉的模样,与当年我背她逃难时判若两人。
那时她身患重疾,摊在简陋草堆上,面色惨如白纸,全身发冷。
记得那日也如今天一样,下着鹅毛大雪。
我就是在如此严寒天气,背着她走了整整一夜,寻遍城中大夫。
她拉着我的手,说我是难得的好孩子,虽出身低微,却知恩图报。
为了治好婆婆,我常常天不亮就要去药铺排队,或是变着法子做些吃食,给她补身子。
天寒地冻,我也跪在地上给她擦身,往往擦完了自己双膝都肿了。
这些年来,她病弱在床,一双儿女都是我照看大的。
范兰夜里发烧,我抱着她满城找大夫,回来时天已大亮,还要继续伺候婆婆用早膳。
范华贪玩落水,我跳下去救他,自己险些溺毙,可回来时还是强撑着给婆婆熬药。
六年来,我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未曾休息过一日。
可婆婆现在看着我的眼神,却只有轻蔑与嫌恶。
我从未想过私利,到头来连做个丫鬟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