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牧栀许订婚消息的当天,安无漾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她拨通了陈姨的电话。
“陈姨,我打算离开京海,回老家生活了。”
电话那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欢喜不已。
“那漾漾什么时候的飞机,我们来机场接你?”
“我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可能半个月吧。”
“好,你小舅舅毕竟养了你十二年,趁这个时间跟他好好道个别。”
安无漾闷闷“嗯”了声。
1挂断电话后,安无漾坐回书桌前,手指下意识摩挲着面前的相框。
正面里。
八岁的安无漾捧着满怀的银杏叶,向男人扬过去,十六岁的白衣少年环绕在金色中。
他笑得缱绻温柔,将随手接住的一枚持于胸口。
像郑重烫心的手捧花。
那天,她很开心,全家都在,包括小舅舅。
她将相框翻了个面。
金黄的背景下,是安家的全家福。
牧栀许牵着安无漾的手站在第一排,身后是外公和父母。
亲人已逝,而活着的她和他,也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五岁那年,外公收养牧栀许,成了她小舅舅。
后来,他被远在京海的家人接回。
三年后,安家破产,亲人死于车祸。
牧栀许千里奔丧,将她带回身边。
亲眼目睹至亲离世,八岁的安无漾精神不太好。
旁人都建议送疗养院。
许是感念收养之恩,亦或是少时亲情。
牧栀许坚持亲自照养。
他哄着她吃饭,哄着她喝水,连睡觉都要亲自守着。
后来安无漾好了,他依旧亲力亲为,温柔呵护着小幼苗慢慢长大。
小姑娘认定了他是最重要的人。
由此生出的一抹绮念,在青春萌动的年纪,蔚然成荫。
十八岁生日,牧栀许给她举办了盛大的成人仪式。
安无漾穿上漂亮的抹胸裙,捧着蛋糕走向他。
他带着醉意问她许了什么愿望。
“想和小舅舅成为真正的家人。”
“我们已经是了。”
牧栀许指尖滑过她额头,替他别过一缕碎发。
她垫起脚尖,将奶油吻上他的唇。
“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家人。”
温柔被愤怒替代,冷静自持的男人一把推开她。
“你疯了!
我可是你小舅舅!”
“我们并没有血缘。”
“入了你们安家族谱,和血缘有什么两样?”
他第一次吼她。
“可你被接走后,就从族谱上划掉了啊。”
炽热的爱意熏蒸着少女的脸颊,她顺从心意,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牧栀许一根一根,扣开她的手指。
语气冷冽又自责。
“漾漾,是我没教好你!”
“喜欢与受教有什么关系?”
她第一次顶嘴。
两人不欢而散。
后来,安无漾年级第一,比赛拿奖。
每当她把奖杯拿到他面前时,都会重复表白。
她向他展示,他已经教得很好了。
她知道什么是喜欢,也分得清亲情和爱。
即便每一次被他拒绝,她都没有想过要放弃。
所以,当那晚牧栀许闯进房间,撕开她睡裙时。
她没有推开他。
他若在意礼法世俗,那就让她来打碎好了。
她在孤注一掷。
可惜,她失败了。
事后,牧栀许不仅消失不见。
几天后,她更是在新闻上看到他即将订婚的消息。
温妍羞红着脸说两人已经秘密谈了几个月。
安无漾周身寒凉,冲进他办公室,含泪问他是不是被家里逼婚的。
他笑得冷心冷情。
“幼稚!
我堂堂许氏掌权人,谁能逼迫得了我?”
“别脑补有的没的,小小年纪多学点好。”
她忘了自己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那是她自家破后哭得最痛心的一次。
陈姨的电话打了过来。
“漾漾,锦城的银杏快黄了,要不要回来看看啊?”
“漾漾放心,陈姨现在过得很好,吃穿不愁,老王待我也极好。
只是我们俩都没有一儿半女,这么大的别墅住着怪冷清的。
要是你能回来住住,那陈姨也就心满意足啦。”
如果她要离开,便不会再回来。
所以,她没有答应。
心底阴暗的角落里,还存有一丝妄想。
直到昨天。
直播画面里,温妍脖子上那条项链像针般扎进她的心和眼。
那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他用来向别人求婚了。
安无漾死死咬住手臂,盯着视频落泪。
细白的小臂上留下鲜红印迹。
她知道很痛。
也知道该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