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笑了。
张亚楠,我就知道没小瞧你,你无论如何都会给自己留退路。
而日记本,我没有在床板下找到,心里一沉。
难道,结婚后我就不写日记了吗?
我想着泄气坐到床上,感觉屁股底下偏硬。
掀开床单一看,一本牛皮笔记本就在底下。
我随意拿上两件衣服,就打算出门了。
沈家人没人送我,其乐融融商量着等会去哪个饭店吃。
陈安想送我,却被沈怀汝拉住:妈这么有本事,睡大街也不会回来的。
我当作没听到,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务之急,不是口舌之快。
而是快点了解,我这空白的四十年发生了什么。
我订了一家最便宜的旅馆,盘腿坐在有些泛黄的床单上,打开了那本笔记本。
尘封的往事,一页页在我眼前浮现。
我从二十岁那年开始看,南城地下服装市场的档口,最漂亮最乖张的姑娘张亚楠。
又在我眼前活了过来。
我在日记本上写沈鹤影,如何对自己好,如何把自己视若珍宝。
我写他骑着二八大杠,带我去看电影。
写他用两个月工资,给我买手表、香水。
写二十二岁时,我们订了婚,写他对父母、对亲友发誓。
一生一世对我好。
写二十五岁时,我们结婚,他红着眼眶说终于娶到了我。
至今依旧没有出现,徐如意的影子。
写二十六岁,我经历妊娠纹、孕吐、脱发、长斑生下长子。
我不满丈夫沈鹤影,瞒着我给孩子取名沈怀汝。
我气地揪着他打:老娘生的孩子,你起的什么破名。
他一边躲一边解释怀是怀抱的怀,汝就是你,我要一直抱着你。
二十六岁的我信了。
月子、恶露、婆媳。
我没办法再胜任档口的工作,我想创业。
沈鹤影却说:折腾什么,你等着我努力,安安心心做沈老板娘。
可是我姓张,我在日记里写。
我用积蓄去折腾了下服装生意,好不容易生意要有起色。
却被一把火烧了仓库。
我头疼不已时,沈鹤影却冷嘲热讽:让你别瞎折腾了,女人做生意就是不行,还得我给你擦屁股。
我耷拉着脑袋,不敢吭声,因为损失是沈鹤影给我弥补的。
日记里的张亚楠渐渐黯淡下来,慢慢学着做个妻子,做个妈妈。
每次沈鹤影挑剔时,我想反抗。
沈鹤影就会说:你之前债都是我帮你还的,你现在还是靠我养着。
那个原本高挑的我,脊梁骨就弯了下去。
二十八岁的我,又怀了,我麻木地、顺从地生下二儿子。
婆婆和老公围着刚出生的孩子逗弄,我嘶哑着嗓子在床上喊:疼……水……没人搭理我。
婆婆不顾周围的亲戚还在,掀开我衣服,将孩子塞到我怀中。
快让孩子吃口奶。
婆婆嘀咕着,不满撇撇嘴:也就这点价值了。
日记中的我,记录到这里,中间就断开了很多很多年没记载。
但是我能猜测出,其中不外乎就是带娃,做饭、做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