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烨说得对。
我对着他，郑重其事，一拜再拜。
“求龙神大人收回我的火凰命格！”
敖烨应允。
顷刻间，我感觉周身一轻，仿佛有什么禁锢我多年的枷锁骤然消失。
而不远处传来清肴的疯狂呐喊，他正拼命地抓着四周慢慢消失的火凰羽毛，歇斯底里，几近癫狂。
凤后心疼清肴，恨恨地看着我。
“朱颜，你真是心胸狭隘！不就是个火凰命格吗？你一个妻子，把好的让给丈夫是你该做的！”
“况且这些年，我们哪里亏待过你？你真是恩将仇报，狼心狗肺！”
我冷眼环视一圈。
先是看向凤族子民，
一字一句，慷锵有力。
“我修筑堤坝，捐缮学堂，最后却对我言语侮辱，肆意鞭挞——这就是对我好？”
凤族子民们羞愧地低下头。
再看爹娘亲人。
“拿我换取荣华富贵，遇到危难就弃之如敝——这就是对我好？”
爹娘姐姐不敢看我，幽幽叹气。
最后再看向凤王凤后。
“盗取我的火凰命格，又冷眼旁观我受辱受苦，甚至差点杀死我——这就是对我好？”
凤后依然不服，张嘴欲说什么。
我却勾起一抹冷笑，拿过纸笔。随手写了什么，一把丢在凤后脸上。
凤后哪受过这种侮辱，当下气得浑身颤抖。
“收好。”
“这是写给你儿子的休书。”
全场哗然。
我是开天辟地，第一位敢休夫的女凤凰。
但看着台下神态各异的几位女子，我相信我不会是最后一个。
而我原本黯淡无光的杂色羽毛，也变成流光溢彩的赤色尾羽。
清肴不甘嫉妒地看着我，伸出手：
“朱颜，你个贱人，我才是火凰，我才是……”
“咔嚓。”
寒光乍现，我拿起敖烨腰间的配剑，一下砍断了清肴不安分的双手。
原来这才是我本来的力量。
清肴痛不欲生，狼狈不堪地瘫在地上痛哭，一把鼻涕一把泪。
“爹娘，快替我杀了朱颜，快！”
见凤王凤后无动于衷，他破口大骂：
“废物，废物！”
凤后诧异错愕，目露伤心。
她一直视若珍宝的孩子，早在数不尽的溺爱中沦为暴戾无能的废物。
我一声冷笑，将狂笑的巫汐和痛斥的清肴丢进龙宫炼狱。
清肴灵力骤然变弱，猛地惨叫一声，化为灰烬。
敖烨身为上神，化作金龙盘旋凤族上空。
宣布这个凉薄不堪的种族最后的刑罚：
“从此凤族领地，五百年不降甘露，五百年不长稻米。”
“凤族人不得与外界交流，通婚。”
“违者，斩立决。”
而我化身火凰，带着龙子和杂毛鸡，齐齐飞向深海龙宫。
我将拥有新的人生。
我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如珠如宝。
孩子也咯咯地笑着，身强力壮，周身散发金龙的气息。
我为他取名金宝。
杂毛鸡虽说是清肴和巫汐的孩子，但稚童无罪。
我替她洗净身子，才发现她有一身墨玉般的羽毛，便取名墨玉。
她十分孱弱，怯怯地看着我。
我温和笑着：
“玉儿，我是阿娘哦。”
她抱着我，哭得泣不成声。
我带着孩子在龙宫住下了，暂时替敖烨管理庶务，我两相敬如宾。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遥遥过去了五十年。
一日深夜，敖烨蓦地找到我。
英俊的面上浮现几丝诡异的薄红。
“朱颜，你喜欢龙宫吗？”
“喜欢。”
“那你想一直留在这吗？”
我面色诚恳，毫无察觉。
“只要金宝和玉儿喜欢，我愿意一直待在龙宫。”
我从敖烨的脸上看到了浓浓的挫败感。
诚心来说，敖烨强大尊贵，对我有救民之恩，还是我亲子的生父。
我没理由不喜欢他。
可我只要一想到他比我大了上万岁，瞬间就什么心思都没了。
更何况——
他是我挚友的父亲，是我的长辈。
我不能对不起曦月。
……
一日，我带着金宝墨玉出海玩耍。
途径一道深渊时，一根丑陋痴狂的泥鳅从海底冲出，缠着墨玉，神情癫狂：
“死丫头，快救我出去！”
墨玉吓得哇哇大哭，我定睛一看，从依稀可辨的五官里，勉强认出这泥鳅是巫汐。
巫汐毫无怜女之情，揪着墨玉狂扇几巴掌。
“你个贱丫头，自己在龙宫吃香的喝辣的，留你老娘在炼狱受尽折磨……”
“我杀了你！”
墨玉性命垂危之际，一道银白色的光突然冲出，直直切断巫汐的喉咙。
我顺着光看去。
那竟是曦月的龙珠。
她的光芒温暖柔和，一如她生前般温柔美丽。
我感到如沐春风，眼角溢出泪水。
同时耳边淡淡回荡着：
“朱颜，做你自己吧。”
刹那沉思后，我看见了仓皇赶来的敖烨。
忍不住走上前，对他倾诉委屈。
怀中的小金龙眼珠一转：
“阿娘，你是不是喜欢上爹爹了？”
童言无忌，却闹了彼此一个大红脸。
我本想拒绝，想起曦月曾说过得话，点了点头。
敖烨错愕地睁大眼睛。
强按捺着喜悦，故作严肃。
我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别急着高兴，龙神大人，你的追妻之路还有很长很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