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那天,我爸气得抱头痛哭,只因我是女娃。
村里人见了我,捂着鼻子直骂:扫把星!
干活的贱命一条!
我爸更是让我摆摊赚钱,只为供哥哥考大学。
他不知,我每受到虐待一分,救赎系统便会奖励我十万等我功成名就回村时,他却跪在地下求我帮扶家里我冷哼一声:家里不是有哥哥帮衬着吗?
1你个死丫头,好好的地不耕,跑去打扰哥哥读书干嘛?
爸爸一脚将我踹翻,额头磕到了桌脚,血簌簌地往外流。
奶奶死命地护着我,朝他大喊道:别打孩子!
别打孩子!
我们这个家还算得上是家吗?
爸爸举起铁锹好一阵,才悻悻地放下,摔门而出,丢下一句:你跟你妈一样,都是没用的东西。
直到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在眼里打转的泪才夺出眼眶。
这已经不是爸爸第一次打我了。
我比哥哥刘钧小了几岁,但哥哥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而我更像是那头耕地的老黄牛。
哥哥放学上桌吃饭,我得先把手头的活干完。
等到我端起碗夹菜时,饭菜已经变得凉飕飕的了。
可这饭还是必须要咽下去的,因为不吃饭就等于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就干不了活,就会挨打。
直到哥哥进入高三上学期,爸爸更关注他了。
他要求我妈每天天不亮时,就亲手为哥哥擀面做馒头蒸包子。
我常常是被屋里的飘香味香醒的,有时光着脚丫就跑去灶台,想看看究竟在做什么好吃的。
可爸爸总是站在我妈身后,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忙这忙那。
做好的面食一出锅,也顾不及烫,他便嗷嗷地徒手将其抓进保温饭盒,转手交给了哥哥。
可哥哥看到仓促的成品,只是将其一掀,满脸嫌弃:起这么早就吃这干巴的玩意儿?
恶心死我了。
爸爸看见散落满地的食盒,也只是捡起,嘴里呢喃着:这死小子,多大了还有起床气!
等他回来再热给他吃吧。
我知道,爸爸口中的死小子和死丫头,其实是有天壤之别的。
饭桌上,那散发着香味的面点就明晃晃地摆在那里。
我们三人面前各自放着一碗白粥。
我边咂巴着嘴,边盯着那盘白花花的肉包子。
此时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阵声音:宿主,您真的不考虑接受救赎系统吗?
我愣了几秒,然后继续埋头喝着粥。
那时的我还不明白,救赎二字究竟是为何意。
我只知道妈妈趁我爸不注意,夹起盘子里的肉包子就往我嘴里塞。
一边看着我吃得满嘴流油,一边哭着帮我擦嘴。
每次赶不上饭点,只能吃冷饭时,奶奶从浅碗的最底部扒拉出一些温热的菜,再把盖在上面的热饭全都给我,笑眯眯地起身去灶台收拾了。
或许,救赎二字就该这么写吧。
只是后来,这救赎二字,便被拳头大的雨点冲刷殆尽。
2那是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
我扛起农具往屋里狂奔,哥哥刘钧正坐在屋里光着膀子写作业。
可家里除了我和哥哥,空无一人。
我跑到门前的空旷地上,朝着密不透风的黑里大喊:妈!
下暴雨了,妈!
可回来的却只有我爸,手上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校服。
我睁着大眼睛,摇着我爸问道:爸,下这么大雨,地上又滑,快叫妈回来!
我爸只是往板凳上一坐,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随即抬起鞋滋了两脚。
那一刻,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像是被雨点飞溅起的四散泥泞,像是被均匀涂抹在地上的唾液……这一切的一切都猛地在我的脑海里炸开,将我的脑子搅得稀碎后,又悄然将一切归位。
那天,我学着妈妈的样子,搬起板凳忙活出一顿饭。
哥哥嫌难吃,撕了几页课本,将饭揉成一团,赌气似的扔了出去。
我看着爸爸漠然的神情,喉咙像是被堵住似的。
我知道,妈妈二字,彻底消失在了这场无休止的雨夜里。
没过几天,河里打捞上来一具尸体。
待我走近时,发现那是我妈妈的脸庞。
缝缝补补的淡蓝色衣服被泡得发皱,如同被蚁虫爬满的脸颊般令人作呕。
村里人看见了,都不禁躲得远远的,嘴里说着:晦气,谁爱碰谁碰!
别把霉运传到我家了!
家里娃子考大学呢!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他们当然认出,我是这具尸首的亲生女儿。
我心里如刀子般绞痛。
难道我就把我妈放在这里不管吗?
我一点一点地拖啊,拖啊,却怎么也拖不动。
直到半天盼不到我归家的奶奶前来寻我,看见眼前的一死一活,捂着心脏喘了好几口气。
我和奶奶两人从家里拖出棺材,将我妈放了进去。
那是我妈提前备好的。
我在门前呆坐了一整晚,直到天亮,我才看到我爸拿着酒瓶红熏着脸从田埂上走来,手上提着一只烧鸡:死丫头,给你哥买的,快剁了给你哥送去。
我扇了他一耳光,把酒瓶夺了摔在地上:我妈死了!
死了!
那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只是迷迷糊糊地吐出话语来:哎呦,不就是死了个老婆嘛!
村里能干的还少了去了?
我妈的丧事,我爸没有出一分钱。
仅仅靠着我和奶奶攒的一点钱,一切从简。
上山下葬那天,我爸甚至都没有亲自前来。
只是难得地出了钱喊上一群大汉,浩浩荡荡地将我妈的棺材运上山。
而他自己却换上崭新的西装,陪哥哥刘钧参加所谓的百日誓师。
他将一切赌注都下在了哥哥身上,甚至不惜赔上整个家。
直到他忙完回来,在众人的催促下,才在我妈的遗像前磕了几个头,便去为哥哥整理房间了。
夜晚哥哥上完晚自习回来,怨气十足,一回来便关上了房门。
我敲了敲房门,想让他再看看妈时,他却冷哼道:没看见我很忙吗?
马上就高考了,家里还来了这么个事,真是触了霉头!
见我执意不走,他更来劲了:你搁这看啥呢?
想读书?
你读书有用吗你?
我看还是去田里挖番薯比较适合你。
我气不过,便与哥哥争吵了起来。
最终以我被我爸拖了出去,当着众人的面暴打了一顿才收尾。
自那之后,我爸便从不知道哪家给我租来一小车,让我天天摆摊。
我起早贪黑地干,没命地干。
也曾想过逃跑,曾想过反抗,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又怎能敌得过成年人的手段?
我时常是带着满脸的伤在学校门口卖酱饼的。
为了抢生意,我爸把价格定得很低,主打薄利多销。
可每当放学时,从校门一涌而出的学生们看见我吓人的伤痕,吓得立马走开。
村里来接自家娃的大人见了我,也会指指点点:看,就是那扫把星,克死了她亲妈!
别买她的饼!
于是一天摆摊下来,我的钱罐里空空如也。
回到家里免不了我爸的一顿打。
他朝我吼道:你哥正长身体!
这个关键时候营养跟不上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我不禁在心里冷笑。
我哥长得人高马大,家里最好的都给了他。
我还能怎么做?
况且,他那样子根本不是什么读书的料。
每天回来时衣服上没擦干净的泥点,书包里不成样子的课本……我无数次只能在梦里抓住的东西,就这么被他轻易作践。
此后的日子,我一如既往地重复着生活。
只是偶尔有学校里的女生来到摊位,从不怎么新的文具盒里掏出几元钱,顺便—在钱盒里放上几枚沁人的巧克力。
我们相视,缓缓地撕了包装,于是露出自己都觉得拙劣的笑容。
直到我哥高考结束后,村里特意来了人报喜,说我哥考上了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