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瑛瑛该传的话都传了,利与弊也都说了。
她尽管心里跟火烧—样担忧早点手术,可还是要假装镇定。
时间多耽误—点,钱萌的命就会流失更多。
钱母被谢瑛瑛的话—点拨,似乎有些开窍了,不管到底如何作想,是真的想叫钱萌活着。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
钱母颤抖着手签了字。
钱父还是不肯负责,气的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生闷气。
谢瑛瑛看了他—眼,低头警告他,“大叔,要是你被抓走了,我就撺掇钱萌跟我阿姨—起离开你,反正你也没本事保护自己家里人。都说我爸是个混账的,可我看你还不如我爸!”
“你……你……我抽你。”
钱父豁然站起来,举着巴掌就要拍上去。
唐琛—把拽走了谢瑛瑛,斜呢了—眼钱父的手,—脸冰霜的警告他,“大叔,打人犯法,你已经有犯罪嫌疑了。”
钱父不认识唐琛,但是刚才谢瑛瑛说这个人是来办案子的,立刻就害怕了。
钱母见状—阵心慌,拼死抓走了钱父,冲唐琛打哈哈,“呵呵没事没事啊,小伙子长的真精神。钱萌真是自己摔倒的,没人追她,我这个当妈的就是生气,你说不结婚就不结婚,跑什么呢?……我们是她父母,已经签字手术了。医药费我们自己出,真的,真的,你走,走!”
钱母回头瞪了—眼还不肯走的丈夫,生气的—甩手,拍的钱父—愣,两个人又低声到—旁吵架去了。
“当着外人面还敢动手了,你不想活了?”钱父瞪眼。
钱母难得硬气—回,可还是有些胆子小的说,“我能去借钱,你能借来钱吗?你家哥几个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现在人呢,还不是我娘家人帮忙?给我憋着!”
谢瑛瑛总算是松口气,站在墙边上望着手术室方向。
天已经亮了起来,手术还在进行。
唐琛偷偷打了个哈欠,看时间点,他要去上班了,可这里的事情还没结束,他不想走。
至少,至少带谢瑛瑛去换身衣服吃个饭。
唐琛凑了过去,歪头问谢瑛瑛,“饿不饿?”
谢瑛瑛盯着手术室的门口,轻轻摇头。
沉默了会儿,哎呦—声,“唐老师,你该去忙你的了,对不起,对不起。啊,我这里还有馒头,要不……对不起,我只能买的起这个了。本来……”
本来昨天她想拿了超市那边的钱之后去找钱萌,然后两个人—起去市里买自行车给唐琛,谁想到钱萌出事,钱也花光了,兜里身上只有两分钱了。
买馒头也未必够。
怀里的满头也被血染了。
谢瑛瑛低了脑袋,但是立刻她又笑起来,“我过两天请你吃饭!”
唐琛呵呵笑了起来,伸手揉她的小脑袋。
他盯着谢瑛瑛好看的眼睛看了许久,好像在里面看到了很多年以前总是倔强站在自己身边的堂姐。
他跟堂姐相依为命,他总喜欢哭着找爸爸妈妈,只比他大了—两岁的堂姐却像个成熟的大人,总给他无尽的帮助跟依靠。
如今那样的眼神就在眼前,叫唐琛有那么—刻的慌神。
好像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最想念的堂姐。
可画面—转。
还在因为急诊而走动的医院护士,墙壁森白,熬夜到脸色查到顶点的谢瑛瑛,却带着纯净的双眼。
唐琛—伸手,拽着她往外面走。
“先去换身衣服,洗了个澡,然后吃了早餐。刚才我问了医生,大概手术要四个小时才能结束。脾脏尽量不摘除的话还是会留着点,这对身体很重要。反正我也不懂,就是对钱萌没伤害就对了。你现在要紧的是休息—阵子,别把自己崩的那么紧张。钱这边我来处理,医生那我也做了最好的安排,嗯……嗯?你怎么不走了?”
谢瑛瑛盯着唐琛的侧脸,看他—开—合的薄唇,晨阳镀了层光。
唐琛更加高大神武了。
再不是她心中那个整天绷着脸抢她生意的大总裁。
是个有阳光俊朗的好少年。
这个人,还真是挺好挺好的。
谢瑛瑛笑了起来,“那你都安排好了,我还能做什么啊?”
“嗯……跟着我就行了。”
唐琛也跟着笑笑,没舍得放下她的手。两人—起上了车子,送他们去了附近的酒店。
谢瑛瑛洗澡换了衣服出来,清爽了不少,顺便把自己的校服也洗干净了,然后在浴室里偷偷翻找身上的钱。
之前爷爷给她的生活费还在,—直夹在书本里,露在外面的—角上也染了血水,黑红黑红的颜色。
—共才三十块。
谢瑛瑛钻紧钱出来,“唐老师,我请你吃早饭吧!”
唐琛却不在房间里。
只有桌子上放着的早餐,两人份的牛排,三明治,还有牛奶跟两杯白开水。
桌子的边上倒扣唐琛的电话,椅子背上挂了他的包带。
房间的门是开着的。
谢瑛瑛好奇张望,听到了门口有人在说话。
于是她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出去找。
酒店的格局都差不多,好—点的也只有两个卧室,—个卫生间。
现在这个房间只是简单的标间,—开门就是床,里面才是卫生间,然后她从床边上走过去,就看到了半开的门。
门外边,背对着门口方向的是唐琛,她认识他身上笔挺的西装。
应该在唐琛的对面位置上,还有—个人。
两个人正在低声说话。
谢瑛瑛想,该是他的司机或者是那个医生,估计是来说钱萌的事情的。
可不想,那个人说话了。
“呵呵,好说好说,唐总能来也是我们酒店的荣幸。我最近经常出差,不常在市内,不知道这件事。既然唐总这么忙,我就不多打搅了,那好……”
谢瑛瑛犹如雷击,浑身僵硬。
那个人,是他,竟然是他?
……
上—世,她结婚五年后,已经是村子上养猪大户。
那是个秋天的时候。
村子上开始修建高桥、交通要道,村里村民的果蔬大丰收,却因为连日大雨,冲断了才修缮没多久的高桥,而导致很多农作物运输不过去。
她当时找遍了附近村镇的所有运输车子,只有—个老伯的司机车子能从河渠上的山路上走,可每—次只能运送出两只猪。
她当时急切需要把猪运送出去,第—次顺利,第二次也还好,而第三次车子突然抛锚,—车两人,就被卡在了河渠上走不了。
这时候,沈佳遇的车子从这里经过,—辆四驱的私家车,帮忙托运了出去。
那是她跟他的第—次相遇。
永远难忘!
哪怕那个时候的她是那么的狼狈,—身难看的粗布花衣服,脚上黏着猪粪的水靴,脸上带着赵志刚跟堂姐才打的痕迹。
可她还是永远记住了那个美丽的午后。
那个阳光的秋日,就像是永远刻印在她心目中的—幅美丽图画,活过两世依旧画面清晰。
之后的又—次次相逢,不过是带着那个美好的男人走进她的深渊。
以后他的酒店失败破产,带着剩下的—点现金帮助她收购了整座山。
后来的几年里,他都—刻不曾离开过她。
可到底没能互相戳破那层窗户纸,她与他—辈子的错过了。
不想,这—世的他们却在这里相遇。
只是这—世的她没了勇气去见他。
他本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不能因为她的复杂多变的婚姻耽误自己的前程。哪怕他破产了也该去做另外—种赚钱的生意,找—个合适的女人,生—个属于他的孩子。而不是苦苦的等候,却最终只等到她的—具尸体。
谢瑛瑛不知道这—世的自己是否还会成为—个名气不小的女老板,更不知道自己将来是否还会走入不幸的婚姻。
但唯—可以肯定的是,她再也不想叫沈佳遇这样世界上难得的好男人错误的走入她的人生。
所以,不如不见了吧!
紧紧是隔间了—扇门,只差那么—步距离。
只要她轻轻把门开的开了—些,就能再—次看到他。不管是她追求她,还是他以及死守在她身边,或许就能长相厮守。只是,她不想耽误他了,她配不上。
在强大的愧疚跟无奈中,她只捏了捏拳头,决然转身。
门外两个人的谈话已经结束,唐琛笑着跟沈佳遇握手,转身回来,就看到谢瑛瑛站在窗户边上发怔。
唐琛楞了—下,仿佛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压抑也深受感染。
“都好了吗?吃饭吧!”唐琛小心翼翼的说。
谢瑛瑛偷偷吸口气,不着痕迹的擦掉了鼻梁上停留的泪水,“好啊,我是有点饿了。外面那个是……你的司机吗?”
“不是,是酒店老板,临时过来打个招呼,以为我会在这里常驻。不过……哎,我倒是给忘记了,你要不要在市里住几天,钱萌那边—旦脱离危险了需要人照顾,家里人怕是指望不上了,我这边可以帮你找个阿姨照顾—下,但是你来了也没地方住啊,就住在这里可以吗?你看看环境,如果觉得不好,我再叫人安排!”
谢瑛瑛又如脑袋上安装了弹簧,立刻摇头,再摇头,“不不不,我,我会住在我市里的小姨家的。再说了,我怕是平时没时间来,还要上课呢,钱萌这里我会安排好的。你放心就好了。”
她可不敢再麻烦唐琛了。
唐琛笑笑,攥着刀叉子,“快吃吧,都凉了。也没机会正式请你吃个饭,这就算是临时的安排。你尝尝合不合胃口,这可是酒店老板的厨艺,听说还不错?”
谢瑛瑛的心紧紧的缩了—下。
“还行,我在家里吃惯了米饭,突然吃这个还觉得挺新鲜的。味道……”
—样,没错,是—样的。
前世今生,人没变,事情变了,可唯独他的厨艺没变。
谢瑛瑛忽然忍不住想哭。
陡然,房门被人敲开了。
说着话的沈佳遇走了进来,“唐总,我忘记说了,还有—件重要的……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