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与东瀚的世子恩爱三载,却在有孕之时意外堕马身亡。
外人都传,他们夫妻恩爱,我妹这一死,世子就疯了。
可我知道,他心有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根本就不会伤心难过。
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半月后,东瀚部再度来帖,这一次他们求娶的人,是我。
我提剑问来臣:“你们世子,所谓何意?”
使臣一笑,“您和夫人,长得很像。”
原来,旭达罕真的疯了。
他要我成为妹妹绝佳的替代品。
我妹妹温阳死了。
死在了草原东瀚部,她夫君的马下。
知道她死讯的时候,我正在梅林小道品茗听雨,看着眼前的景象,倏地流下泪来。
温阳年幼时离不开我,胆子又大,时常猫在这等我下学堂,我一走出来,突然蹿出吓我一跳。
我责怪她这般冒失,一定选不到驸马。
她支支吾吾,却羞红了脸,说今日有人向她求亲了。
我清楚记得那天,春光明媚,温阳羞赧地告诉我东瀚世子对她爱得深沉,点名求娶她。
而她也正好,一直对他心有爱慕。
仿佛宿命一般,有情人终要成眷属。
我为她开心又为她担心,两情相悦自然很好,可草原遥远苦寒,温阳娇生惯养大的,我不舍得。
温阳便抱着我撒娇:“哎呀皇姐,我幸福的话你也会开心的,不是吗?”
小丫头嗲声嗲气,谁能受得了这,我无奈地抱着她,说只希望她开心。
但我没想到,不过一年,美梦就变成了噩梦。
明明出嫁那天,温阳一身红衣,笑得明艳开朗,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一年间从未给过亲近的姐姐一封书信,我心里只当妹妹贪玩忘记了。
结果再见时,只有使臣送来的死讯。
轻飘飘的一句坠马而亡,就结束了温阳的一生。
我恨得咬碎了牙,遣去调查的人还未有消息,东瀚使臣进京求娶我的消息却先一步到达。
使臣说,我妹死后,旭达罕就疯了。
他们需要一个和前夫人一样的女人,去慰藉他们世子的心灵。
我气得脸色发白,抽出长剑就要往他们身上劈,可下一秒,一个侍女颤巍巍地跪了出来。
她含着泪抬头,小声说:“夫人死前衣衫尽毁,唇齿皆碎,绝不是坠马之相。”
手中之剑哐当一声落地,剑光映着满面寒霜。
我再一次流下泪来,看着东瀚使臣,嘴唇缓启:“好,我嫁。”
日夜兼程,半个月后我终是到了东瀚部。
部落为了迎接我的到来操办得隆重,篝火的柴垛堆得有整整二层楼高。
从京城带来的嬷嬷侍女全被扣在都城外,只有一个懂天朝官话的东瀚嬷嬷跟着我,让我等着。
直到夜里点燃了篝火,旭达罕才在冲天的红色火光中姗姗来迟。
在来的途中,旭达罕已经从世子变成了王。
他一步步向我又走来,气质如雪山下的狼,又因为祖母是中原人,他的面容不似他人粗犷,带有些中原人的柔和俊美,婚服穿得随意,一身桀骜不驯。
我握紧了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中,忍住质问他的冲动,规规矩矩向他行礼。
他还未说话,跟在他一旁的少女比他先跑来我面前。
火光明明灭灭,我恍然间如同看见年幼的温阳向我奔来的样子。
女孩兴奋地说:“我叫阿娜日。”
她靠我很近,身体挡住所有人的视线,拉起我的左手想把袖子薅上去。
我拦着她:“姑娘自重。”
阿娜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跑回旭达罕身边,大声说道:“姐姐这身衣服看起来好累啊,怎么还不换上我们的盛装?”
旭达罕看了我一眼,懒洋洋道:“温成公主,请换衣服吧。”
他那眼神看得我头皮发麻,我却只得在他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去营帐。
我换好衣服走出,四周的人都散开,以我和旭达罕为中心围了个大圈。
那个阿娜日也在人群中,看着我的眼中满是怨愤。
旭达罕来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腕,轻佻地顺着袖口摸进进去,带着茧子的指尖磨蹭着小臂上的某个地方。
他温柔地问:“公主还记得梅林小道吗?”
我用了极大自制力才忍住没推开他,淡然答他:“我不知道什么梅林小道。”
旭达罕眼中那一丝期待彻底熄灭,他失望地放开我的手,捏住我的下巴仔细观摩。
“你倒比你妹妹诚实。”
他笑道。
旭达罕在这闹哄中冷漠说道:“是和温阳长得很像,妹妹刚死就迫不及待嫁给妹夫,你也算是传奇女子。”
我咬牙,道:“若不是你恬不知耻求娶我,我又何苦嫁给自己的妹夫?”
我直视他,却见他并没有生气。
旭达罕一笑,说:“草原中多的是叔死侄继的故事,区区嫁给妹夫,谈不上稀奇。”
只是说完,他就略显愤怒捏着我下巴,力道大得要把骨头碾碎。
“你果然厉害得多,如果你妹妹有这般能说会道,”旭达罕眼中带着愠怒,嘴唇几乎贴到我耳朵上说话,“会死得更快。”
我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目光中如果有刀子,定要将旭达罕千刀万剐。
温阳的死果然与他脱不了关系。
旭达罕对我含恨的眼神十分满意,他说:“你才是我想要的人。”
他吻在我脸颊,那湿润的气息让人毛骨悚然,我恶心得想吐,拼命往一边瑟缩。
人群突然骚乱,有人焦急地向旭达罕通报:“主上!
阿娜日呕血了!”
旭达罕脸色一黑,一把推开我,往那个已经倒下的女孩走去。
我抚着还残留痛感的下巴,松了口气。
只是旭达罕说,我才是他想要的人。
我从前,何时又见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