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美丽的旧衣我家贫苦,衣服总是缝缝补补又三年,我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偶尔也会艳羡那些富裕人家身上那精致平整的衣服。
在我又一次看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孩从我身边路过时,邻居家的阿姨叫住了我。
阿姨慈眉善目,看着我时笑眯眯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她提了一袋东西,递给我,说:“悦容,这衣服还很新呢,我闺女大了穿不上了,我看你正合适,收下吧。”
我简直欣喜若狂,隔着袋子,我都几乎能看见那衣服华美的样式,我几乎能想象那布料穿在身上时的温润感。
我故作矜持,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手却情不自禁地已经握住了袋子,同时道谢:“太谢谢您了,阿姨,进来我家坐坐吧,我给您倒茶。”
阿姨连连推拒,在互相客气三次后,阿姨道别回了自己家。
我也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进房间,打开了袋子。
袋子里的衣服是一件青绿色的长裙,色调简单却不失精致,摸着柔软而又轻凉。
我喜欢极了,当即就换上了这件裙子,又在镜子前臭美的转了几圈。
我妈回来了,她看见我的裙子问我:“容容,这裙子哪来的啊?”
我兴奋不减,在她面前故意显摆:“这是邻居阿姨的女儿的旧衣服,阿姨说她穿不上就给我了。”
我妈迷惑的挠挠头,嘀咕道:“隔壁是有女儿的吗?”
但她还是很快就不想了,叮嘱我道:“那你可别忘了谢谢人家哦。”
“那当然啦。”
夜晚,我爸回来了,他看见我身上的裙子一脸惊讶:“你妈竟然舍得给你买新衣服了?”
我撇撇嘴,说:“咱家这么穷,哪有钱啊。
这是邻居家女儿的旧衣服。”
我爸倒是个马大哈,脱口而出:“啊?
隔壁那家?
她家女儿不是死了吗?”
“都几年没看她出过门了。”
我也突然反应过来,确实,邻居家的女儿我几乎从来没有见过,真的存在这个人吗?
这件衣服,别是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吧。
越想越瘆得慌,却又舍不得这件漂亮的衣服,只能勉强安慰自己说:“大不了明天去邻居家见见那个女儿就好了,刚好还能亲自去感谢一下。”
我洗漱完,珍惜地将衣服折叠整齐,这才美美的去睡觉。
可在我看不到的夜晚,那件衣服极缓地悄悄动了一下,片刻又归于宁静。
02人逢喜事精神爽,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穿上那条裙子去了邻居家。
敲完门几秒后,开门的是阿姨。
阿姨眯起眼睛,笑呵呵地问我:“悦容,怎么来我家啦,有什么事吗”我撒娇道:“阿姨,没事还不能来你家玩玩吗?”
“悦容要来那当然是欢迎的呀。”
我这才停止调笑,取出妈妈准备的土鸡蛋,递给她:“是我妈让我来谢谢你,顺便想让我和姐姐玩一下。”
阿姨的表情短暂的僵了一下,她眉头轻皱,想说点什么,最后又委婉地拒绝:“我女儿她呀,太活泼外向了,哪有女孩子成天往外跑的,所以我们平时都不让她见外人的。”
我总感觉这段话有些不适,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只能继续笑着说:“哎呀,阿姨,我还是外人吗?”
“而且我最近根本没看到姐姐出门呀,姐姐没有经常往外跑了。”
阿姨眉头一松,点头:“那倒是,近几年的表现我可满意了。”
我进了阿姨家,又被带去一个小卧室,里面坐着一个身穿红裙的少女。
她看见我也不打招呼,木楞愣的,整个人都格外僵硬。
我朝她打招呼,她就宛如木偶般,一动一卡地缓慢转身,眼神中毫无神采,就像是蜡像馆里的蜡像,看起来完全不像真人。
我的胳膊上的汗毛在看见她的瞬间炸起,那是遇到似人非人的东西感觉到的恐惧感,这个姐姐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一个人类,反而像是一个被操控的木偶。
我强忍恐惧,贴着门坐下,几乎和她属于两个对角的位置。
“姐姐,谢谢你的衣服。”
少女僵硬地扯出微笑,又机械性地点头:“不、用、谢。”
吐字一顿一顿,每个字都刻意加重,透露着重重的违和感。
我实在是害怕极了,不想再和她共处一室,冲出了房门。
长头发的少女在房间直直盯着我,没有表情变化的脸在房间内显得格外诡谲,她慢悠悠地补充:“下、次、再、来、玩、啊。”
我顾不上和阿姨打声招呼,几乎是连滚带爬似的冲回了自己家。
那个姐姐,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妈看我急慌慌的样子,皱眉呵斥:“女孩子家家的,没一点稳重样。”
“去找姐姐玩,这么急干什么?”
我能感受到自己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在走进家门的一瞬间得到了很大的安抚。
尽管妈妈口中是呵斥,我却依旧有回到了人间的感觉。
下一秒,我却感觉到了身上的裙子在收紧,在积压,我几乎呼吸不出来,也能感受到衣服在勒住我的皮肉,束缚我的灵魂。
我惊恐极了,想和妈妈说衣服有问题,却又张不开口。
裙子的领口牢牢扣住我的喉管,让我发不出声音。
我眼里泛出泪滴,又突然感觉到周身压力一松。
我立刻抱住妈妈,告诉她:“妈!
这衣服不能穿!
隔壁姐姐成木偶了!”
“这衣服会收紧!
它会自己动!”
我妈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不耐烦:“又想缠着我买新衣服?
编出的谎话你自己信吗?”
“咱家啥条件你不知道吗?
有的穿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03我失魂落魄地走进了房间,感觉到委屈。
为什么妈妈不相信我呢?
这衣服真的有问题。
我愤怒地拽住领口,往上一扯,却发现裙子宛如粘在我身上似的,根本脱不下来。
明明穿的时候那么轻松,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了?
我再次尝试脱下裙子,直到我最后累的气喘吁吁,都没有成功。
这身裙子,仿佛焊在了我的身上。
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我以后也会像那个姐姐一样,变成木偶吗?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我就感到害怕,我绝不要变成那副样子。
我一咬牙,抱着会被妈妈打一顿的可能,偷偷取来了剪刀。
脱不掉,就把它剪了。
本是柔软的布料,此时却无论如何都剪不动。
我感到绝望,又习惯性地找妈妈求助。
“妈,我想换身衣服。”
我妈叹气,满脸都是遇到不听话小孩的无奈:“又干嘛要换衣服了?”
我吞吞吐吐,不太擅长说谎:“我,我想吃油饼,害怕滴在衣服上了。”
“可是我脱不下来。”
我妈敲了一下我的头,又宠溺地说:“笨呐,过来。”
刚才我无论怎么用力都脱不下来的裙子,被我妈轻轻一拽就下来了。
我茫然地抬头,接过裙子独自进了房间。
我细细打量着裙子,却猛的发现,在裙子的内里缝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上一个名字,是王静静,也就是邻居家姐姐的名字。
再之前,是数不胜数的名字。
突然,我看见了一个和画风完全不同的,像是男孩的名字:褚风逍。
我手拂过那片名字,感觉那个区域有些凸起,我提起那块布料,发现里面有个小缝隙。
手伸向那个缝隙,摸了摸,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幸运者,要是不想成那副样子的话来华音街道132号来找我。”
我想了想邻居姐姐的僵硬模样,又想了想刚刚这件衣服带给我的束缚窒息感,下定了决心。
假如我以后再也不穿这件裙子的话,爸妈肯定会骂我的。
我不想成为被他们讨厌的小孩,也不想拖累他们。
不过,我也确实幸运,纸条上的地址距离我家并不远。
我背上书包,穿上破破烂烂带有补丁的衣服,带上那条裙子,独自出了门。
我走过三条街,路过一条小路,小路上的人熙熙攘攘,路口有一个女孩,穿着漂亮的红裙,似乎在张望什么,我走近一看,却发现路上全是各色各样的女孩子。
她们都整齐划一的,留着长发,穿着血一样的红裙。
她们迈着细碎的步子,空洞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她们打着浓重的口红,一张嘴,就像是那传说中的血盆大口。
我有点害怕,往后退了几步。
却发现身后也都是同样的穿着红裙的女孩,她们密密麻麻,小碎步般一步步靠近我,就像是飘过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