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循环这是我第七次重生。
前六世,我都死在刺客箭下。
那些箭皆是冲着商烬而来。
每一次,我都会毫不犹豫冲上前去,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
第七次睁开眼,我重回了陪商烬逃亡的路上。
他是商国皇帝最不受宠的六皇子,封地在极寒之地。
如今皇帝缠绵病榻,命不久矣。
太子派出一波波的刺客来追杀六皇子。
商烬身边的侍卫一个个倒下,只剩下风荼和我。
我们已经被刺客逼到绝境。
风荼出去找吃的了,我在山洞里陪着商烬。
为了不暴露行迹,我们连火都不敢生。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我哈出来的气都结成冰了。
我冷得直哆嗦。
商烬身上裹着可御寒的狐裘,可他还是觉得很冷。
他搓着手,唤我:染染,过来让孤抱抱。
我走过去,任由他将我抱进怀里。
商烬将狐裘裹住我的身子,冰凉的手探进我衣衫里。
我冷得直发颤,却不敢忤逆。
商烬是我主子,我是他的丫鬟。
若他想要,我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染染,你是孤唯一的妻,孤定不会负你。
寒风呼啸,从洞外吹进来,冷得刺骨。
商烬将我放平在地上,解开我的衣扣。
我裸露的背贴着地面,宛若躺在冰渣子上,钻心刺骨的疼。
更凛冽的疼痛席卷而来,商烬俯身在我耳畔说:染染,若有朝一日孤称帝,定封你为皇后。
我只盼着他快点儿结束。
因为我知道,风荼回来了。
他的脚步在洞口怔住,手里捧着的野果子坠落进雪地里。
良久,他弯腰捡起被雪掩盖的野果子,悄声走远。
商烬不知疲倦地折腾了整晚,犹如将死之人最后的狂欢。
风荼在山洞外的雪地里站了一整夜。
几次,我隐隐听见拳头捏紧的声音。
风荼终是忍着没有冲进来。
他是商烬的暗卫,职责是为主子卖命,保护主子的安危。
天亮时,风荼在山洞外禀道:殿下,刺客追来了,快逃!
商烬牵着我的手跑出山洞。
我腿脚发软,整个背疼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刺客追来,我根本逃不了。
况且,我知道自己的结局。
这已经是第七次了,我会死在这个雪地。
为商烬挡下横飞而来的利箭。
万箭穿心而死。
这一次依然不例外,这是我的宿命。
我再一次口吐鲜血倒在商烬怀里。
风荼杀疯了,以一己之力去抵抗二十余位杀手。
商烬手捧着我的脸,眼泪从他冷峻的眼眸滑落。
染染,你别死,别离开孤!
孤将来还要封你为皇后,你不许丢下孤!
他看起来很伤心,很舍不得我。
可昨晚,他明明知道我的身子骨承受不住,却还是拽着我一遍遍沉入深渊……临死前,我侧目看了风荼一眼。
我知道,在我死后,他也会战死。
我们被困在这个轮回里。
何时才能结束呢?
这是我第七次为商烬挡箭。
与前六次不同,这一次我没有死。
风荼也没有死,我们忠心护主七次,得到一次活到大结局的结局。
句句锥心刺骨我休养了一个月,身子才好转。
这期间,皇帝驾崩,留下的传位诏书里写着将皇位传给六皇子。
原本一直拥护太子的丞相大人,临阵倒戈,拥护六皇子登基。
皇权之争充满血腥,成王败寇,太子商珏被斩杀。
商烬登基后,将护驾有功的风荼提拔为御前侍卫统领。
我则被封为承嫔。
是夜,商烬翻了我的牌子。
我躺在他怀里,淡声问道:陛下,为何选〖承〗这个字给臣妾当封号?
他一愣,随后解释道:一则,承和你的姓氏同音。
二则,是承宠的意思。
朕虽不能封你为皇后,对你的宠爱却不会少。
他说到不能封我为皇后时,语气那么笃定。
原来他已经决定了。
也罢,我对名分并不是很看重。
沉默的间隙,我突然能听见他的心声了。
程染,你不过是个卑贱的丫鬟,如今能过上当主子的日子,已是你百世修来的福分,你竟还妄想当皇后?
你配吗?
我怔住。
他的话犹如尖刀刺在我胸口。
我又想起为他挡箭七次,那刻入灵魂的万箭穿心之痛。
我以为那些伤口会好起来,此刻却血淋淋的被撕开。
原来在商烬心里,我自始自终只是一个卑贱的丫鬟。
商烬解开我的衣扣,一脸温柔道:染染,朕好爱你,从未有人像你一般,在利箭飞过之时,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挡在朕面前。
今后,朕会好好疼你,绝不再让你受一丝伤害。
我晃神,若不是因为我听见了他的心声,我差点会被他眼底的深情迷惑。
他嘴上说得好听,心里想得却是:朕快呕了,若不是因为你还有点用处,朕才不会再碰你。
程染,你的身子,朕早就腻了。
你为朕死了六次,这次怎么没死透?
也罢,朕刚登基,帝位尚未稳固,想刺杀朕的人指不定会卷土重来,朕就留着你的小命,将来给朕当活耙子罢!
他的心声句句锥心刺骨,凌迟着我。
我拽紧床单,泪水从眼角滑落,被动的承受着他的粗暴。
腻了。
活靶子。
原来他也跟我们不停轮回,原来他一直都记得,我七次为他挡箭。
怎么了?
他低头吻去我的泪。
看似在怜惜我,心底却在说:这就哭了?
以前在山洞,你的背被湿冷的地磨出血也没见你哭,眼下倒矫情起来了?
朕就不该惯着你,免得你总以为朕欠你的。
程染,朕不欠你,无论你替朕死七次还是百次,那都是你的命。
你天生卑贱,而朕是天之骄子,你注定不能与朕举案齐眉。
如若此刻我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我会毫不犹豫捅进他的胸膛。
商烬,我知道自古帝王多薄情,却从未料到,你会薄情至此。
商烬要封丞相之女南嫣为皇后。
我并不意外。
朝中一半大臣是南丞相的心腹,商烬想要坐稳这个皇位就必须得稳住丞相。
封南嫣为皇后,是最简单亦最奏效的法子。
南嫣挑衅封后大典定在三日后。
下雪了,上京一夜之间白茫茫一片。
大雪天不适合举办庆典,可商烬等不及了。
他急于向南丞相表态。
南丞相的心定下来,商烬这个冬天才能高枕无忧。
我站在寝宫的院子里,看着深深宫墙,背又开始疼起来。
南嫣带着婢女和嬷嬷直奔我的寝宫。
昨夜商烬翻了我的牌子,她气不过,便要来找我麻烦。
她踏进院子,气势汹汹朝我走来时,脚底一滑,扑倒在我面前。
南嫣丑态百出,觉得很没面子。
婢女连忙将她扶起来,帮她拂去身上的残雪。
啪——南嫣扬手给了我一巴掌,怒不可竭道:程染,你明知本宫要来,却不将院子里的雪清扫干净,是存心想让本宫摔跤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并不知她要来。
再说了,雪太大,扫干净很快便会落下新的。
南嫣命人抬来椅子,坐在屋檐下,对我命道:承嫔,本宫罚你,用手将院子里的雪清理干净!
一个丫鬟罢了,也妄想与本宫争宠?
这些是你应该承受的。
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待本宫登上凤位,有你好受的。
商烬进来时,我正跪在地上用手刨雪,将满院子的雪一捧一捧转移到木桶里。
在他来之前,我已经刨了足足半个时辰,手冻得裂开口子,仿佛不是自己的。
我身上,头发上也落满了白雪。
南嫣则坐在椅子里,怡然自得喝了三盏茶,吃了两碟点心。
南嫣浅笑着朝商烬招手:陛下,快过来,风吹得臣妾快冷死了。
商烬从我身畔经过,走向南嫣。
我听见他的心声。
烦死了,她怎么净会给朕惹事?
封后大典在即,可不能再出差池。
程染,得罪南嫣你没有好果子吃,朕不会帮你出头。
商烬将南嫣抱在怀里,声音温柔:嫣儿,承嫔哪里惹得你不开心了?
陛下,承嫔方才害臣妾摔跤,臣妾手都擦破皮了呢。
南嫣将掌心伸向商烬,满脸委屈。
商烬吹了吹南嫣的掌心,轻哄道:伤在嫣儿手心,疼在朕心里。
南嫣得意洋洋,贴在商烬怀里,撒娇道:陛下,承嫔说不想看见本宫当皇后,既如此,不若就将她的眼睛剜了,这样一来,她就眼不见为净了呢~~商烬眸光凝向我,质问出声:承嫔,你当真有这么说?
我心凉如水:臣妾不曾说过。
承嫔,你的意思是本宫冤枉你咯?
南嫣冷声,撇头向商烬发誓:陛下,天地良心,臣妾所言句句属实。
承嫔就是不服臣妾当皇后,在臣妾面前一套,在您面前一套。
她心底啊,指不定多委屈呢?
毕竟,她陪陛下您历经过生死,她肖想皇后之位也属实正常。
商烬闻言脸色更冷,他大概是想到了曾经对我的承诺,心底翻起骇浪。
朕当初不过是用甜言蜜语哄哄她,她还当真了?
朕是知道她逃不出为朕挡箭而死的命运,才那么说。
再者,以她的身份,就算朕愿意兑现承诺封她为皇后,满朝大臣都不会同意。
所以,她还在因为此事怨恨朕?
已是死罪商烬还没表态,南嫣拽着他的袖子,噘嘴道:陛下,若是不惩罚承嫔,臣妾坐这个皇后之位恐怕会有人嚼舌根。
臣妾委屈点也就算了,可若是外人说陛下薄情,那可就太冤了。
是承嫔痴心妄想,区区丫鬟之身晋了嫔位,却还敢肖想皇后之位,是该给点教训,若不然啊,她还觉得是您亏欠了她呢。
商烬在心底说:她都不来求朕,是该罚。
他侧目对南嫣道:那就交由爱妃处置。
南嫣嘴角微扬,当即唤身后嬷嬷:来人,拿匕首来,将承嫔的双目剜去!
嬷嬷从怀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朝我走近。
南嫣示意四位丫鬟按住我。
商烬只是望着我,并未出声阻拦。
他的心声已经告诉我答案。
程染,朕讨厌你用那种绝望的眼神看着朕。
你什么也不说,可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朕,你恨朕,怨朕,你在用眼神凌迟朕。
双目被剜去也好,朕也好眼不见为净。
可……我笑出眼泪来,匕首尚未靠近,我的心已经开始抽痛。
商烬的冷漠和薄情,比万箭穿心还伤人。
我的脸被丫鬟摁住,动弹不得,嬷嬷扬起匕首。
商烬闭上眼眸,在心底说:朕的心为何这么疼?
要救她吗?
匕首将要落下时,一颗石子飞来,击落了嬷嬷手中的匕首。
石子被匕首反弹至南嫣的眼睛里,她的左眼瞬间鲜血一片。
啊——南嫣捂住左眼,尖叫出声。
丫鬟和嬷嬷乱做一团,连忙跑去叫御医。
商烬蓦地起身,目光凝向方才石子飞来的地方,冷喝出声:谁!
风荼从远处大树上一跃而下,落在商烬面前,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陛下,您还要折磨染染到何时?
放肆!
商烬气得浑身发抖,他一脚踹在风荼身上泄愤:风荼,不要以为你曾随朕出生入死就可以逾矩,你方才出手伤害南贵妃,已是死罪!
商烬扬声命道:来人,将风荼抓起来,听候发落!
御医来了。
在检查过南嫣的左眼后,御医吓得跪在地上,抹汗禀道:陛下,南贵妃的左眼瞎了……南嫣尖叫着,接受不了眼瞎的事实。
商烬抬眸望向庭院里被侍卫扣下的风荼,眼眸里泛起无尽的杀意。
南嫣发了疯一样摔东西,哭着道:陛下,臣妾还这么年轻,就失去了一只眼睛,臣妾不活了!
商烬安抚南嫣:爱妃节哀,朕现在就去杀了风荼,为你雪恨!
商烬抽出侍卫腰间的配剑,红着眸朝风荼走去。
他经过我身边时,我抱住他的腿求他:陛下,求您别杀风荼,他为您出生入死,求您网开一面,饶他一命!
商烬冷然道:程染,你和风荼是不是都觉得,你们曾为朕出生入死,哪怕你们骑在朕头上,朕也不会杀你们?
商烬在心中权衡利弊:不杀风荼,不足以平息南嫣的愤怒,朕若处理不好这件事,得罪了南丞相,商国江山将会再次动荡,朕得不偿失。
风荼的命,和朕的江山比起来,一文不值!
商烬越过我,提着剑走到风荼面前。
刺瞎双目不要,陛下!
我尖叫出声,朝商烬扑过去。
可为时已晚,商烬一剑刺进风荼的胸膛。
风荼嘴角溢出鲜血,他看向我,不再掩饰眼底的深情:染染,别哭,我在黄泉等你。
风荼的话刺痛了商烬,商烬正准备将匕首捅深一点,一剑了结风荼的性命。
我喝住商烬:商烬,南嫣瞎了一只眼睛,我赔她两只,求您饶风荼一命!
我说完,从头上取下发簪,刺瞎了自己的双眼。
不——商烬嘶吼出声。
鲜血从我眼底流淌而出,我痛得跪倒在地。
商烬抽出插进风荼胸膛的剑,跑来抱紧我:染染……我醒来时,眼睛看不见了。
刺痛的感觉还很强烈。
我抬手摸了摸,眼睛上覆盖着一层白纱。
我摸索着半坐而起,门被从外面推开,我循着声音将脸撇过去。
我的眼睛睁不开,连光都感应不到。
我只知道门口站着个人,那人用眼神打量着我。
风荼?
是你吗?
我下意识喊出风荼的名字,此刻我最想见到的人是他,我想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站在门边的人是商烬,他大步走过来,捏住我的下颌打量着我的双眸。
程染,你为了风荼连自己的眼睛都不要了?
好,很好。
我下颌被他捏得生疼,可不及双眼的疼。
我推开他的手,询问出声:风荼呢。
商烬声音像是淬了冰:你就这么在乎他?
若朕说他已经死了呢?
风荼当真死了吗?
被一剑刺进胸膛,流那么多血,应该是活不了了吧?
既然风荼都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这皇宫对我来说,像是囚禁我的天牢。
我一声不吭从头上取下簪子,准备自刎。
却被商烬夺去,他愤怒地将我按在床榻之上,咬牙切齿道:程染,你竟敢为了他寻死?
在你心中难道风荼比朕还重要?
我回想起逃亡那几年。
在商烬还没得到我之前,风荼曾采过一支梅亲手插在我鬓间。
他也曾借着寒梅向我表白:染染,我心悦你。
这一幕被商烬看见,他私下言语敲打过风荼。
没过几日,商烬便强要了我。
说话!
商烬将我的思绪拉回眼前。
我抱着求死的心态说:商烬,实不相瞒,在我心底,风荼是比你更重要。
我在激怒他。
我想让他赐死我,一了百了。
他被我激怒了,可偏偏选择用别的方式来惩罚我。
程染,你找死!
商烬怒不可揭将我的身子翻过来,用席卷而来的怒火燃烧我。
我被困在无尽深渊里,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翌日清晨。
商烬穿上龙袍,丢下一句:程染,风荼还剩下半条命,你若敢死,朕定会将他大卸八块!
在商烬离开前,我听见他的心声。
他似在心底叹气:染染,是朕嘴硬,朕对你没腻,往后也不会腻。
本来朕是来向你服软的,你不该用风荼来激怒朕。
我麻木地躺在榻上,感觉自己是一条被抽干水分的鱼,每呼吸一口空气,于我而言都是折磨。
踩着背脊登上凤位商烬走后没多久,南嫣来了。
她瞎了一只眼,另外一只眼尚能视物。
她踏进我的卧房时,鼻尖轻嗅,皱起了眉头,冷声问:陛下方才来过?
我不想理会她。
她愤怒地揪起我的头发,咬牙切齿道:程染,你都已经被贬为庶人了,陛下还是对你的身子感兴趣,真是令本宫意外啊。
本宫这只眼睛瞎了皆是拜你所赐,你以为你弄瞎两只眼睛就能弥补吗?
你的贱命又怎配和本宫的天生凤命相比?
就算你千刀万剐,本宫这只瞎掉的眼睛也不可能再重见光明了。
程染,你说,本宫该怎么折磨你好呢?
南嫣越说越气愤,哪怕我看不见,也能想象出她扭曲的面容。
我挣脱她的钳制,淡声问:南嫣,你想如何?
南嫣轻笑,对嬷嬷命道:将她的背刮花,用盐养着!
本宫先让她尝点苦头,好戏还在后头~~是。
嬷嬷领命,一把将我扯过来,和三五丫鬟一起将我的衣衫扒了。
她们有备而来,手上都戴了锋利的指刀,将我的背抓出一道道血痕。
我惨叫着反抗,得到的是更凶残地对待。
嬷嬷和丫鬟用细盐抹在我背上的伤痕里,我痛得晕死过去。
接下来两日,我被锁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
我的背奇痒无比,伤口被细盐咬得腐烂,堪比凌迟之痛。
第三日,屋子的门被人从外打开。
我被嬷嬷提起来丢进装满凉水的浴桶里,把身子洗干净,今日是封后大典,陛下允了皇后,让她踩着你的背脊登上凤位。
我被推出房门时,漫天的雪花飘落在我脸上。
再冷的天,也不及我的心冷。
我被逼着在风雪中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随后步上九十九阶白玉台阶。
若没有猜错的话,封后大典是在室外举办,台阶之下将会站满文武百官,来朝拜皇帝皇后。
嬷嬷一棍子将我敲晕,我在晕死前听见她说:待会陛下将会牵着皇后娘娘的手一步步登上凤位,你能够给皇后娘娘当人凳子,是你的荣幸!
不知昏睡了多久,我被宫廷礼乐吵醒,渐渐恢复了意识。
我身上被大雪覆盖,浑身僵硬得似感觉不到知觉。
文武百官齐声高呼:皇后娘娘千岁!
皇上万岁!
帝后同心,天佑商国!
我知道是商烬牵着南嫣的手走上白玉台阶了。
我想挣扎着起来,身体却不受控制。
手脚仿佛不是自己的,不听使唤。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听见了商烬的心声。
凤椅之下,被白雪覆盖的人是染染吗?
皇后事先和朕打过招呼,不是她又是谁?
她衣着单薄,一定很冷,朕后悔了。
可她心中压根没有朕,朕竟还心疼她,真是可笑。
转眼,商烬和南嫣走到了我面前。
南嫣抬起腿,正准备踩着我的背踏上凤座。
商烬忽然出声:慢着。
陛下,怎么了?
南嫣撇头望向商烬,难不成陛下舍不得了?
商烬的心声越来越清晰可闻:朕是舍不得了,可……封后大典不容出现差池。
别心软,忍忍就过去了,等封后大典结束后,朕再弥补。
朕输了商烬对南嫣说:皇后可要踩稳了,当心她乱动,皇后摔跤,朕可是会心疼的。
南嫣勾起一抹笑意:陛下真体贴,放心罢,她早就冻僵了,就算她想动,恐怕也无能为力。
我奋力挣扎,身子却纹丝不动,僵硬得如同石头。
南嫣踏上我的背脊,我的背满目疮痍,而她的鞋底是特制的防滑鞋底。
鞋底上密密麻麻的三角钉踩在我背上的伤口上,我疼得直抽气。
偏偏南嫣不想这么轻易放过我,她两只脚踩在我的背上,还特地转了个身,去望着站在白玉台阶下的文武百官。
我疼得发出呜咽声,再次听见商烬的心声,这一次他有些心烦意乱:朕的心为何那么疼?
南嫣的脚好似踩在朕的胸口一般。
程染,朕输了!
南嫣似乎也发现了商烬神色有异,她浅笑着道:陛下,您在心疼么?
商烬在克制怒火:皇后,别误了吉时。
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南嫣在我背上转动鞋底,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感叹道:站在此处连呼吸到的空气都格外清新。
我咬牙用尽全力摆动我的背,想要将南嫣从我背上甩下去。
可我的身子依然僵硬得纹丝不动。
毁灭吧!
这江山朕不要也罢!
南嫣,朕要杀了你!
你爹也该被碎尸万段!
商烬的心底几乎是在咆哮。
商烬突然疯了,他拽住南嫣的手臂,一把将她甩了下去。
啊——南嫣大惊失色,扑倒在雪地上,滚下白玉台阶。
文武百官一片哗然。
来人,护驾,谁也不许去救南嫣!
商烬扬声命道。
御前侍卫谁也不敢去追滚下台阶的南嫣,他们挡在商烬面前护驾。
染染……商烬将我的身子翻过来,指尖拂开我脸上的白雪,不再掩饰他的心疼之色。
我恨透了商烬,自是不会答他。
商烬将我抱在怀里,焦急离开,去宣御医替我诊治。
我在暖阁里养了三四日,身子才恢复知觉。
听说那日封后大典被迫终止,南嫣滚下九十九阶白玉台阶,脑袋当场摔出了血。
南嫣性命是保住了,可她依然没醒过来。
南丞相大怒,商烬雷厉风行夺去南丞相的官职,将他斩首示众。
丫鬟和太监们说皇上疯了,眼下江山尚未稳固就敢杀南丞相。
南丞相背后多股错综复杂的势力,皇上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算杀了也后患无穷。
这是置死地而后生的节奏。
我清醒过来的第二日,商烬来暖阁看我。
他对我的态度温和了不少,他沉默着将我按入他怀里。
嘶~~~他碰到了我背上的伤口,我疼得直抽气。
商烬松开我,伸手来扯我的腰带。
我以为他又要强迫我,我下意识护住腰带。
别怕,朕只是看看你背上的伤。
他扯下我的腰带,将我衣衫褪下,打量着我背上的伤痕。
他没开口说话,我听见他的心声:南嫣那毒妇,下手够重的!
朕真该死,竟现在才察觉到自己的心。
朕要将南嫣的头砍了,挂在城墙上示众!
染染,你能原谅朕吗?
商烬,你贱不贱?
你的真心对我来说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