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府出来三日,不仅没找到铺子,还迎面遇上了裴予清和丞相府千金杜若清。
裴予清神色似乎不大好,一低头瞥见了我。
“秋月。
别以为你特意蹲守孤,孤就会原谅你。”
顿了顿,他放缓了语速。
“不过这三年你陪在孤的身边也算有功劳,便不与你计较了。”
一旁的杜若清脸色僵硬,可还是保持着体面没发脾气,只是小声开口:“既然太子有事,那我便先回去了。”
裴予清连忙唤住她。
“若清,不过是个宫女罢了,孤今日是陪你出来的,不必在意旁人。”
杜若清脸颊微红,不经意般看我一眼,暗含着几分得意。
毫无疑问,我成了笑话。
还是被裴予清玩弄在鼓掌之间的笑话。
我沉默着站在原地。
泪啪嗒啪嗒地流了下来。
“秋月?”
裴予清避开旁人试探的目光,“你哭什么?
旁人都在看孤!”
我抬起头,委屈的脸上布满了泪水:“公子,当初是你说好要娶我,如今怎么又挽上了别家娘子的手,难道当初的一切都是笑话吗?”
顺着沿街百姓指指点点的议论,裴予清整张脸涨得通红,有苦说不出。
也幸亏今日他出行未曾带着侍卫,给了我这么大空子钻。
我狡黠一笑,溜进人群中。
回摄政王府后,我告诉裴执今日太子脸黑像像锅底,整条街的百姓都对着他指指点点。
裴执只是笑着听我絮叨。
听到我抱怨没找到铺子时,主动拿了张地契给我。
“王爷您这是……”他硬塞给我。
“在本王手中也是空闲,便先借给你吧。”
京城铺子难找,一间铺子一年能收上几百两的租金,我鼻间一酸。
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就是钱。
这么多,以后得怎么还?
我又想到这几日在王府吃的饭菜加上请大夫的钱,脑子更晕了,裴执真是心善的大好人,比村子里王善人还要好上千百倍。
裴执看出了我的心思,笑了笑:“没事,你慢慢还,还上个几十年才好,本王暂时不缺钱。”
几十年……我瞬间感觉手里捏着的不是地契,而是卖身契。
“若是你实在不接受的话,不如帮本王一个忙。”
“什么忙?”
他的眼神在我迷茫的脸上一停,“过几日陪本王进宫见太后一趟,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总想着让我早些成家立业。”
裴执微叹口气,很是为难的样子。
我瞬间反应过来。
不想成婚被家中长辈催了,我懂。
渔村里的张大爷也老是追着他儿子打,让他早点娶媳妇。
我猛地站起来,郑重拍着他的肩。
“王爷放心,我一定鞠躬尽瘁。”
裴执失笑,寻常冷着眉眼柔和了不少,像是春日里开得正艳的桃花。
我看得愣神,好半晌才红着脸反应过来,支支吾吾离开了。
裴执的铺子就差直接开到富商府里了,直对着东街出口。
几乎所有小姐夫人出门都会看上几眼。
而这三年,我在东宫里几乎摸清了这些大户人家的喜好。
铺子爆火,火到贵女以买我的胭脂为风尚。
我靠在柜台里算账,三两又三两。
忽地,铺子门口处挤满了人,大多是东街贵人家的仆役,都饶有兴致地看着笑话。
跪在正中的是——我的熟人,桃红。
她脸高鼓着,是两个鲜红的巴掌印。
我皱眉挤进人群中,蹲下身平视她。
“桃红?
你怎么了?
跟我说,我帮你做主。”
桃红慌张躲避着我的视线,身子颤抖着,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
“秋月,你卖的胭脂铺是我的方子,昨日我和你理论,你将我打成了这样。
我不知晓是哪里惹到了你,难道是因为我不让你从东宫潜逃,你报复我吗?”
我顿时明白了,站起身看向人群外。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着,从帘布里伸出双白皙瘦削的手,直直地指向我。
是裴予清。
他威胁我。
桃红是东宫的人,命在裴予清手里捏着,只要他想,随意一个借口便能杀了。
衣摆被桃红紧拽着,像是在乞求我帮她一把。
我沉默着。
东宫三年裴予清将我一颗真心碾压殆尽,在我失望离开后,他却用这种极端的法子逼我回去。
初春寒意顺着挤入骨头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