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暗恋了异父异母的哥哥十年,他都不为所动。
那天他将女朋友带回家。
我礼貌的说了声:“嫂子好。”
下一秒,他朝我吼道:“好个屁!”
————我妈的葬礼之后,我回到了江家。
时隔六年,再次见到江遇白,我的心一瞬间还是会黯然失色。
他打开门见到我,神色一怔。
但下一秒目光就再次结冰,一如当年他妈妈自杀后,他看向我的眼神。
这么多年了,他依旧恨我。
屋里的沙发上坐着罗锦,他的秘书兼女朋友。
她看见我后,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还是朝我明艳一笑。
你好,梁小姐。
我也礼貌的说了声,嫂子好。
但下一秒,我身旁的行李箱被一脚踹翻,江遇白清秀的脸上充斥着愤怒,吼道,好个屁!
罗锦的脸色有些发白,我低下头,没有说话,尽数收下他目光中的寒意。
很快,他缓了情绪,冷眼看着我,怎么?
美国待不下去了吗?
你不是待了十年也不肯回来吗?
我咬住下唇,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时,罗锦站起身走了过来,一只手娴熟的挽住江遇白的胳膊,明艳的笑变得讽刺。
梁小姐,你妈妈已经去世了,你跟江家可就更没有关系了,也没必要赖在这里了吧。
我抬头看向江遇白,他的表情不起一丝风波,如同刚才一般不变。
罗锦也像是得到了认可,锐利的目光再次瞥过我,带着讥讽。
你日记里不是写着喜欢遇白哥哥,甘愿为他做一切吗?
那你就赶紧离开好了,让大家都能开心……我脑子嗡的一声。
他看过我的日记,甚至还给罗锦看过。
我喜欢江遇白,从小就喜欢。
直到十七岁那年,他从邻家少年变成了我异父异母的哥哥。
那一年,他二十岁。
反正没有血缘关系,是哥哥又怎么样呢?
可他却说,梁驰生,我迟早会把你们赶出江家。
但我从不以为然,一如从前像个跟屁虫追着他。
高中时晚自习后,老师让顺路的男同学送我回家被他撞见。
梁驰生,好好谈恋爱,我希望你考不上大学丢你妈的脸。
他冷着脸跟我说,我却认为他在吃醋。
就此仿佛看到了我跟他之间的一线生机,所以拼命学习,想要考到他所在的大学。
江遇白!
我一定会跟你站在一起的!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缓和了,但在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天,他妈妈跳楼自杀了。
是抑郁症。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妈是插足于他父母之间的第三者。
抑郁症的病因由此而生。
我也猛地读懂了江遇白冷漠厌烦的眼神,他早就知道了我妈跟江叔叔的关系,他是真的讨厌我。
我们之间就此隔了一条血肉模糊的大河,我还有什么资格跟他站在一起呢?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江遇白如盈盈山水的目光。
他整个人也成了一幅结了冰的风景画。
他又说,梁驰生,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是啊,他恨我,恨得顺其自然,理所应当。
面对着这张恨不得将我撕碎的面孔,我却反驳不出一个字,只能流着泪道歉,对不起…我爱他啊。
哪怕我自此跨越到美国逃避了十年,也挡不住我这么多年的心存愧疚,却又爱而不得。
2从上次江遇白带着罗锦离开江家之后,就没再回来过。
我妈去世,江叔叔也进了ICU,公司少了两个主心骨现在乱作一团,更有大股份持有者开始在公司危言耸听,逼着江叔叔退位,公司一度陷入停工的状态。
可江氏是我妈和江叔叔这十多年的心血,我不能看着别人趁火打劫让它落入异姓手中。
所以我打算先从内部入手,现在情况岌岌可危,团结一致也许能挺过难关。
我约了公司的股东,却不想走入包厢时面对的是一群肥胖贵气的中年男人,个个怀里标配一个性感的美女,此刻看着我笑的很是夸张。
这些面孔里,有江氏集团的股东,也有在临川有头有脸跟江氏合作的企业老板。
在看向我的目光里只有一双凌冽的眼睛。
是江遇白。
他看见我的时候,眼中燃起了久违的熊熊烈火。
他怎么也在?
梁小姐,这十多年没见,都长成一个大姑娘啦!
离我最近的那个小眼睛中年男人站起身来,眯着眼睛正笑,可真有梁总年轻时的风姿呢!
我看向这张脸,有些熟悉,仿佛很早之前在江家见到过,只不过那时候居高临下的是江叔叔。
身旁还有其他人应和,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那些短暂的夸赞以后,就是赤裸裸的试探,你跟遇白还真是兄妹同心啊,今天齐上阵啊。
说完那男人甩着贼溜溜的眼睛在我跟江遇白脸上察言观色。
毕竟江遇白跟我妈的关系一直很不好,当年的事情整个临川人尽皆知,我们俩能站在一起的可能很小。
我看了江遇白一眼,他也正望着我,目光里少有的温和。
他足够了解我,因为也觉得我不会放任江家的财产落入他人之手。
但我也足够了解他,他不会接受我的示好,我也不能让他接受。
尽管我是这样贪恋他不带利刃的目光,但我也不能向他走一步。
我问过我妈生前信得过的一些商人,不跟江遇白站在统一战线的方式之外,还有就是各自收拢股东,以此减弱除我们以外的第三方。
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保护江氏。
我垂下眼,淡淡的回道,我今天来,只为了自己。
一瞬间的寂静之后是无尽的窃窃私语。
我就说嘛,他们俩中间隔着血海深仇呢……身旁的男人也嘿嘿一笑,一伸手自然的搂过我的肩膀,为了自己好啊!
就是不知道,你这谈生意的本事是不是也继承了你妈呢?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他身上的酒菜臭气还是让我不自觉的挣扎了一下。
不经意的瞥见余光中江遇白的身影站起了身,待我望过去时,罗锦已经拽住了他的衣袖。
我稳住心神,贴上笑脸对身边的男人说,我在江家算是初来乍到,还指望您这些长辈多多指教呢。
他又一笑,那先陪我喝一杯吧。
他将我一把拉坐在沙发上,递给我一杯瓶啤酒。
我垂眼看向江遇白,他已经又坐了下来,低头点了根烟,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旁的罗锦正望着我,满眼愤懑。
我尽收眼底,接住啤酒喝了一口,被浓烈的酒味冲得呛了两声。
真涩。
但那男人却哈哈大笑,饶有趣味的将我裹进自己春光荡漾的眼中,这才对嘛!
再来再来……江遇白从我进门就没再说话,整个人坐在角落里身上好似染了墨一般沉重。
反倒是罗锦,充当着陪酒的角色,见我如此,也不甘示弱,那既然梁小姐挑明了跟我们站在对立面,那我们就凭本事各自争取了。
说完,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时身边又有不怀好意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是什么本事啊哈哈哈哈。
罗锦对那人妩媚一笑,明媚张扬,可我看到的却只有她心中破碎的骄傲。
公司的境地现在水深火热,是她跟江遇白站在一起,上的了台面,也低得下头。
3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与我隐匿的感情不同,她明晃晃的喜欢了江遇白很多年,小时候就说我是江遇白的跟屁虫,将我视作情敌。
甚至不惜放弃大好的前途,甘愿陪在他身边做个小小的秘书。
她为了江遇白,真的放弃了很多。
她跟他,是亲密无间的爱人,亦是商场上并肩作战战友。
我应该为他遇到了这样的人而感到欣慰的,但看到他此刻冰凉的目光,我的心还是碎成了千万片。
跟他站在一起的人,永远不能是我了。
所以江遇白,不要回头,你可要一直恨我啊。
随后任由身旁的男人将我搂在怀里,我也挂上谄媚的笑脸,做出与江遇白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样子,来,郭经理,我再敬您一杯。
另一侧的江遇白目色依旧冰凉,甚至连余光都不愿意照在我身上。
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酒之后,男人的手开始在我胳膊上下婆娑着,我忍着恶心,想要挣脱开来。
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胃里也开始隐隐作痛。
这时的视线里突然冲出了江遇白摇摇晃晃的身影,他一把将我从男人怀里扯出来,梁驰声!
包厢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又传来阵阵私语,身边的男人带着怒意,脸上的最后一张皮也撕了下来,江遇白,你这是什么意思……没听他说完,我被江遇白那一甩搞得胃里一阵翻涌疼痛,冲到包厢外的厕所,吐的昏天黑地。
汹涌的酒精不断冲击着我的大脑,让那些我隐藏已久的情绪变得崩塌。
吐的久了,心里也开始隐隐作痛。
我抹干眼泪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江遇白就站在门口,罗锦也站在后面,胳膊上挂着他的外套。
一如那年我二十二岁生日时,他俩站在我面前的样子。
江遇白不知道,我这么多年所有的生日愿望都是关于他。
此刻,江遇白的表情很难看,梁驰声,你怎么这么贱!
也想靠男人的床上位吗?!
我跟你说过,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跟你妈。
你就算跟全公司的股东睡了,属于江家的东西,我也不会让你得到一丝一毫!
我尽可能的让自己站直身子,可我要怎么面对他说的这些啊。
假装淡然的带着笑,走到他的面前,我真的很想问他,江遇白,你就不能不恨我吗?
可我能奢求他怎么回答呢?
他的妈妈是因为我妈才死掉的啊。
我只能说,我想要的,都是我应该得到的。
至于我怎么得到,跟你江遇白有什么关系?
他这样满是怒意和伤痕的眼睛我看过太多次了,可每一次都会在我心里惊天动地一次。
他甚至一拳狠狠锤在墙上……我望着那个落寞的背影,却更加无法冷静。
江遇白,不要回头,以后就没有爱你的梁驰声了。
手机弹出零点的消息,我的二十八岁来了。
恍恍惚惚间,原来我的二十二岁生日已经过去六年了。
七岁那年,我的生日愿望是我爸妈能够和好如初。
十八岁那年,我的生日愿望是能够跟江遇白考上同一所大学。
可这么多年的生日愿望却回回落空。
但唯独远在异国他乡的那一年,我的生日愿望实现了。
那年我在美国,生日当晚跟朋友喝的大醉,心中对江遇白的思念随着酒精的刺激被无限放大。
我许愿,我好想见他一面。
哪怕只有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蜡烛种下了魔法,我竟然真的在下一个转场里,见到了公寓楼下的江遇白。
他就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手里夹着的烟头星火闪烁,整个人风尘仆仆的,虽然有隐藏不住的疲倦,但还是我日思夜想的那个样子。
江遇白,我真的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