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青梅为了贫困生，故意把我关在地下室。
手机没电了，我还有幽闭恐惧症。
黑暗中我挣扎，不慎撞伤头部，失去意识。
耳边还有老鼠的窸窣声。
生死一线间，一个神秘少女突然现身。
她自称靠吞噬爱意存活。
能救我出去，代价是拿走我对青梅的全部爱意。
我答应了。
睁眼时已躺在家中柔软的床铺上。
手机疯狂震动，群里都在议论青梅和贫困生在天台相拥的画面。
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下意识抚上胸口。
心跳平稳，再无波动。
1.
电量耗尽的手机躺在一旁，嗓子早已喊得沙哑。
林芷这次是存心要给我个难忘的教训。
生日当天，她假借庆祝之名将我骗到废弃教学楼，趁我不备推进杂物间上锁，就为了看我出丑。
她大概忘记了一件事。
我有幽闭恐惧症，还有低血糖。
被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杂物间里。
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可呼吸越发困难，找不到出路，还被绊倒好几次。
扶着冰冷的墙壁，一点点摸索，一边发抖一边呼救。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
氧气仿佛被抽空了。
我不敢再出声，生怕引来不速之客，遭遇不测。
事与愿违。
杂物间堆满了废弃器材。
即便再谨慎。
黑暗中一个趔趄，撞上了金属架子。
剧痛袭来。
额头被锋利的边缘划破。
摸索着碰了碰伤口，手指沾满温热粘稠的液体，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气息。
稍微动一下，眼前就天旋地转。
想哭却不敢哭出声，只能咬紧嘴唇。
老鼠在角落窸窸窣窣地爬动。
绝望笼罩心头，或许这就是我的终点。
脚步声由远及近，我紧闭双眼，等待命运的审判。
“在这儿呢。”
清脆的少女音在黑暗中响起。
我猛地睁开眼。
抬头望去，漆黑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能不能帮帮我？”
声音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试探。门上锁了，她是怎么进来的呢？还是说，她一直盯着我痛苦不堪地找出路。
对方身份成谜，或许会带来更大的危险。
这是一场豪赌。
良久的沉默后，空灵的声音传来：“可以，但需要代价。”
我连忙应道：“我家里有钱，想要多少都行……”
“金钱对我无用。”
她打断我的话。
“那你想要什么？”
空灵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我不是凡人。”
神仙吗？
我不敢说出口，怕说错话。
见我不语，她继续道：“你不必相信，但我确实能救你出去。治愈你的伤势，送你回家。只是需要一样东西作为交换——你对那个人的所有情感。”
我忍不住笑了。
多少次梦里祈祷，希望能斩断对林芷的执念。
可这份心意，又岂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我的笑声在空旷的房间回荡，她依旧平静。
再次开口确认我的选择。
“给你最后的机会，只需一个答复。”
荒唐至极，我却点了头。
2.
轻声说道：“好，我同意。”
刚说完——
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眼前发黑，我直接晕了过去。
恍惚间，我似乎在做一个梦。
梦里的我，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我和林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我和林芷是青梅竹马。
两家世代交好，又是邻居。
从记事起，我就一直跟在林芷身后。
小时候，我总是默默守护着这个骄纵的大小姐。
她也真心待我。
每次收到零用钱，都会拉着我去买各种小玩意。
长大些后，两家长辈常常开玩笑，说要给我们定娃娃亲。
每当这时，她就会红着脸拽我的衣角，说我是她的人。
而我，总是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我家有一对祖传银镯，是奶奶留给我的，说要送给未来的妻子。
我偷偷拿出来，趁她睡着时戴在她手腕上。
她醒来发现后，开心得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我妈知道后，笑着说这孩子终于开窍了。
那一刻，我看着她手腕上的银镯，又望向她熟睡的侧脸。
年少懵懂的心事在那一瞬间豁然开朗。
我终于明白，这个娇气的小姑娘早已住进了我的心里。
某个春日的午后，她主动靠近我。
“顾言，我喜欢你，从小到大都只喜欢你一个。”
林芷在后院种了一棵樱花树。
树下埋着一个小盒子。
里面放着一张纸条——林芷和顾言，永远不分开
我以为，这就是一生的约定。
可我错了。
高三那年，班上来了个贫困生，是个很优秀的男生。
周默成绩很好。
为了生计打工，却从不抱怨，那份坚韧让人敬佩。
班上很多人都被他的毅力感动。
但周默，总是刻意接近林芷，用那种炽热的眼神看着她。
那时候，就有人议论。
青梅竹马和贫困学霸，到底谁能赢得林芷的心？
林芷紧紧握着我的手，说她这辈子都只会选择我。
再然后，她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被周默吸引。
从前只对我的温柔，也开始给了他，甚至更多。
我们之间的矛盾日益加深，争吵不断。
3.
每次她都会说：“顾言，你太冷漠了。周默一个人在这个城市求学，多不容易。我们应该多关心他，而不是像你这样处处针对他。”
向来娇气的林芷，竟说出如此同情的话。
那一刻，我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她开始维护周默，甚至是偏袒。
偏袒他在课堂上对我的冷嘲热讽，偏袒他故意在她面前诋毁我的为人，偏袒他一次次制造我们之间的矛盾。
而这一次，林芷之所以对我发火。
是因为课间，周默挑衅我，说我配不上林芷。
我忍无可忍推了他一把，他立刻倒在地上装模作样。
林芷突然出现，看到这一幕立刻冲向周默。
她红着眼圈指责我太过分，然后扶起周默去了医务室。
我解释说是他先挑衅我。
她头也不回，仿佛没听见我的话。
然后到了周末，我生日那天。
林芷说要给我庆祝，特意租下了山庄的一层，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玩了一会儿，她神秘地拉着我的手，说要带我去个地方。
我毫无防备地跟着她去了杂物间。
我完全信任她。
所以，当她说：“顾言，你变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周默只是想和我们做朋友，可你却处处针对他。这样下去，我都不认识你了。”
我震惊又心痛。
林芷早有准备，说完就迅速关上门上了锁。
我被困在漆黑的杂物间里，想起她知道我有幽闭恐惧症。
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消失在走廊尽头。
任凭我如何喊她的名字，她都没有回应。
再后来，我在黑暗中挣扎，手机没了电，找不到出路，还撞伤了头，直到遇见那个神秘的女孩。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我被迫一遍遍重温和林芷的点点滴滴。
胸口发闷，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般窒息。
我动弹不得，说不出话，只能看着林芷的眼神一点点变得陌生，然后将我关进了那个黑暗的杂物间。
4.
这个场景在我脑海中循环播放，次数早已记不清。
胸腔里，从最初的刺痛，渐渐变得麻木不仁，直至内心一片死寂。
“滴答——”
“滴答——”
闹铃声不断在耳畔回荡，我猝然睁眼，从床铺上弹起身来。
扫视房间，不是那个令人窒息的地下室小黑屋，而是熟悉的卧室。
晨光穿透玻璃洒落进来，温暖的光线驱散了内心残存的恐惧。
床头柜上的手机还在持续震动。
我摸索着拿过手机，脑子昏昏沉沉的，系统启动特别慢。
下意识地解锁屏幕。
群聊异常活跃，似乎在热议什么大事，点进去一看，两张照片在不停地被转发。
放大一看，是周默和林芷的合照。
取景背景选在了学校天台。
一张是周默单膝跪地，手捧着一大束玫瑰，林芷站在用气球和花瓣摆成的心形图案中央，第二张是两人相拥在一起。四周站满了举着横幅的同学，场面浪漫又盛大。
刺目的阳光下，这一刻被永久保存，显得格外扎眼。
群里的人都在疯狂起哄评论。
周默成绩优异，林芷容貌出众，再加上林芷家境优渥，向来是学校男生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会儿评论更是络绎不绝。
清一色的祝福和羡慕，夹杂着对我的冷嘲热讽。
我反复查看那张照片。
照片中的林芷，依旧那么光彩照人，是我从小到大都魂牵梦萦的样子。
然而——
我用手掌轻轻按住胸口，感知着心跳的节奏，异常平稳。
内心...竟毫无波动。
突然想起昨晚那个神秘女孩。
她的容貌已经模糊，只记得那个声音，还有她提出的不可思议的交易。
昨夜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我点头答应的瞬间。
难道，我对林芷的所有情愫，真的都被抽离了吗？
闭上眼，过往与她的点点滴滴依然清晰，可那些曾让我心跳加速的画面，此刻回想起来，仿佛在看别人的故事。
或许，这世上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事。
如果可以，真该感谢那个女孩。
这笔交易简直是救赎。
我站在阳台上，对着晨光深深鞠了一躬。
正当我准备转身，却发现妈妈站在门口，一脸困惑地看着我。
四目相对，她脸色发白，立即冲到床边，手背贴上我的额头。
“言言，你该不会撞傻了吧？”
看着妈妈忧心忡忡的表情，我轻轻摇了摇头，坐回床边。
5.
“妈，我昨天是怎么到家的？”
听我这么问，妈妈愣了下，斟酌着开口：“昨天林芷回来说，你跟她吵架了，还不让她跟着。我和你爸担心得要命，到处找你，可是怎么都找不着。后来怕你自己回家了，我们开车回来看看，结果发现你在家门口...睡得正香。”
说到最后，妈妈表情有些怪异，双手捧住我的脸。
“你和林芷闹矛盾了？”
听妈妈这么说，我下意识看向自己的额头，那里完好如初，没有任何撞伤的痕迹。
甚至连手臂上的擦伤，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用力掐了把脸颊。
疼。
看来不是在做梦。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对上妈妈的视线，露出微笑。
“妈，你别担心，我现在对林芷已经没感觉了。”
我和妈妈的关系一直很好，虽然不会事事都说，但重要的事从不瞒她。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开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的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低头整理着床单，语气平静。
她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能这么想就对了，男子汉要往前看。”
“嗯，知道了。”我点点头，转身去收拾书包。
妈妈帮我请了病假，让我在家休养一天。
第二天，我准时抵达学校。
刚踏进教室，原本喧闹的同学们瞬间鸦雀无声。
我看了眼后排空着的座位，默默走了过去。这是我主动申请调换的，毕竟和前桌还能一起讨论题目，总比和某些人尴尬地坐在一起强。
林芷和周默坐在教室前排，正在低声说着什么。
如果我还是从前的顾言，此刻一定怒火中烧，甚至想砸烂些什么。
暴躁的性格，总是惹人嫌。
幸好感情被剥离，现在看林芷，心里平静如水。
就像路过街头随意瞥见的陌生人。
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
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
6.
大家的目光都在看热闹，我却不以为意，背着书包走到座位前坐下。整理好桌面，我拿出下节课要用的课本，准备预习一下内容。
教室里弥漫着一种异样的寂静，但这并不影响我。
反正马上就要开始上课了。
我本想安静学习，麻烦事却主动找上门来。
一道人影遮住了我的书本。
“顾言，我最近一直在给林芷补习物理，她说想让我多教她几科。你知道的，我们都是为了学习。”
标准的绿茶语气，换作以前的我一定会冷冷地讥讽他几句。
但此刻的我已经不同了。
失去了那份嫉妒心后，面对这种假清高的样子，我有了更高明的应对方式。
我抬起头，用平和的语调说：“你成绩这么好，当然要多帮助同学了。不过林芷各科都不太行，你得多费心才行。同学互相帮助本来就很正常，我看挺好。”
我承认话里带着讽刺，但谁让他先来炫耀。
周默听出了我话中的冷嘲，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但他也找不到什么把柄，只能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离开。
我重新专注于课本。
要保持年级第一的位置可不容易。
刚看没几行，一个书包重重地砸在我桌上。抬头看去，我对上了林芷阴沉的面容。
“马上就要上课了，我昨天因为请假落下了一些内容，现在得赶紧补上。能请你把书包拿开吗？”
如果说我对林芷的感情在那一刻被彻底抽离，归零成陌生人。
那么此时此刻，因为她打扰我学习的举动，这个数值甚至跌到了负值。
打断我看书的行为着实令人不快。
我这样的反应显然出乎她的意料。
或许是因为从前的我总是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喜怒哀乐都毫不掩饰。
而她把我一个人关在那么黑暗的地方，按理说我应该对她充满怨恨，根本不可能如此平静。
无论如何，我现在的态度都不该是这样波澜不惊。
“阿言，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听到这话，我轻轻将书从书包下抽出，抬眼看她。
“有什么可生气的呢？你一向这样，我早就习惯了。不过玩笑也要适可而止，要是你再这样欺负别人，我可就要去找林阿姨评理了。”
7.
提到林阿姨，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对了，我奶奶让我问你要回那对祖传的银镯。你知道的，那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不该在外人手里。”
说完这些，我准备继续看书。
但还没来得及低头，她猛地拍了下我的课桌，整个人俯身逼近。
“顾言，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眼中燃烧着怒火，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毫不躲闪地迎上她的目光，语气平静：“就是字面的意思。我们不过是住在隔壁的邻居罢了，不是吗？”
虽然对她的感情被抽离，但那些记忆依然清晰。
现在回看那些过往，我清楚地意识到一切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为此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彻底粉碎了我对这段感情的所有幻想。
我说这些话时异常平静，听不出一丝怨气，这反而让她笑了。
她冷冷地看着我，从手腕上摘下银镯扔在我桌上。
“你不是要镯子吗？拿走吧，我林芷的东西多得是。”
我点点头，一副早就该如此的样子。
这下林芷彻底怒了。
她双手撑在我的课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顾言，你给我听好了。从今以后，你最好离我远点。像你这种人，根本没资格跟我做朋友！”
我看着她趾高气扬的样子，淡淡开口：
“明白了，我保证离你远远的，你也别来烦我，成吗？”
听我这么说，林芷又一次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还想再说什么。
但上课铃声适时响起。
周默连忙拉住她：“林芷，有什么事下课再说，老师马上就来了。”
她向来对周默言听计从，被这么一拉就走了。
我总算能清静了。
没过多久，班主任走进教室，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生。
她一出现，整个班级都安静了。
——实在太漂亮了。
就像是从二次元世界里走出来的美少女，与其说美丽，更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但她身上又带着一种特别的气质，清冷中透着几分疏离。
这样惊艳的女生，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连我的心跳都不自觉地加快了。
班主任用力敲了敲讲台。
“今天，我们班又来了一位新同学。”
转学生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教室，扫视全班时，我恍惚觉得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
“来介绍一下自己吧。”
班主任话音刚落，那位气质出众的女生便微微颔首。
“各位同学好，我叫白初晴。”
这声音让我瞬间僵在座位上。
因为——
这声线，与深夜那位神秘女孩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