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头,用老人机发了一条短信。
十分钟后,父亲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他脸色就阴鸷到了极点。
母亲见状忙急切地问:“怎么了?”
父亲把手机往桌上一拍,冲着我吼道:“等你考完试赶紧滚回去,真是一个扫把星!”
“怎么了这是?”
“还能怎么了?
她刚回来,我的项目就泡汤了,人家王总说不合作!”
他咬牙切齿,仿佛我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那顿饭,就这样不欢而散。
晚上,我躺在阳台的地板上,披着来时叔叔塞进我包里的外套,枕着一件叠起来的短袖。
因为晚饭时的不愉快,父母连被子和枕头都没给我,说是怕沾上霉运。
窗外的月亮圆满又皎洁,人都说,满月是团圆,可我的每次满月却在别离。
9年前,离开家那天,月亮是圆的。
9年后,离开叔叔这天,月亮也是圆的。
余光里,透过阳台窗帘的缝隙,母亲忙碌地转个不停。
她端着精心搭配好的水果,微微泛着热气的牛奶,不停地进进出出弟弟的游戏房。
时不时还传来弟弟不耐烦的嚷叫:“哎哟你烦不烦,都怪你我又输了!”
母亲赶紧向他赔不是:“那你要什么东西自己跟妈妈讲,妈妈不打扰你了。”
记忆里面,好像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好像也曾这样忙碌的奔向过我。
当时是做什么呢……过去太久,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高考当天,我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文具和证件,抱着每张纸都磨得毛边的书和笔记。
一个人坐着公交车到了考点,随便找了个阴凉的角落背书。
摸着手腕上编得粗糙的红绳,是离开家之前叔叔拿给我的。
他说看见别人家孩子高考的时候都会带一根红绳,所以给我也编了一根。
我看着在考场外等待开门的考生,身边无一不围着父母,唯有我独自一人。
考完最后一门走出考场时,我拿出老人机拨通叔叔的电话。
“叔叔,我考完了。
准备回家啦。”
叔叔却说让我在父母家再多住几天,可以去城里逛逛,我笑着回绝,说想家了。
他闻言便沉下了语气:“你在城里帮我多买几条烟,而且隔壁村的刘婆婆给我介绍了个对象。
万一人家知道家里有个拖油瓶,耽误我好事儿。”
我鼻尖一算,如今连叔叔也不要我了么。
我难过红了眼,却也无奈答应。
毕竟这些年,的确因为我,叔叔的婚事儿吹了一门有一门,我不能继续这样耽搁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