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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指无力地松开,袋中买好的山珍海味洒落一地。
付出七年,在亲耳听到顾文彬那句分手时,我的眼睛还是酸涩难忍。
即使有解脱,可我无法忽视心里阵阵钝痛。
是,我在他面前贱得像条狗,追他的时候总是随叫随到,连他穿过的袜子都愿意亲手洗。
海上游轮的晚宴上,我开始了狂热的倒追舔狗路。晚礼服被弄湿,我换上了日常衣服,却在下楼梯时跌进他怀中,一眼万年。
他那时只是勤工俭学的服务生,我却是晚宴主办方的京圈千金。怕身份隔阂,我将错就错,装成了和他一样的普通服务生。
长辈都说我从小就是个大胆的女孩,就是太傻。说难听点是没脸没皮。
在顾文彬面前我越挫越勇,坚持每周飞到上海为他洗衣做饭。
他面上不为所动,可递过来的脏袜子却越来越多。
我好欢喜,可还是看不清他的态度。像隔着一层雾,蒙蒙得读不透。
有段时间我忙着写论文发期刊,连着一个月没来找他。
当我出现在出租屋门口时,他眼尾微红,倏地拉开门。
仿佛等了我很久很久。
“苏欣桐,你怎么才来啊。”
“我的袜子都攒了两大盆。”
他捧起我的下巴,急不可耐地吻上来,趴在我身上诉说着他的想念。
我被狂喜冲乱了思绪,毫不犹豫地投入顾文彬的怀抱。
为了不让他有落差,我努力隐藏自己的身份,吃穿用度都和他一样。
吃着他给我点的十块钱拼好饭,坐在他六百块的二手电动车,一起窝在串串房看新葡京枪版电影。并少少上的劣势投影仪只能在墙上打下边缘不清的影像,我们相拥看《泰坦尼克号》。
我以为我们会是美好版的杰克露丝。
“欣桐,我会给你买下江边的大平层,然后我们就结婚!”
“你再等等我,七年,七年就好。”
他胸膛贴近我光裸的背,在无数个没有空调而大汗淋漓的夜晚,我以为我贴着皮肉真切摸到了他那颗年轻的心。
投我木桃,报之琼瑶。
我热烈地回应他,来的频率也从一周一次逐渐变成三天一次。
直到某个计划外的夜晚,我兴奋地走到门口想给顾文彬一个惊喜,却撞见他把薛软软抱在膝盖上,两人胸贴着胸脸贴着脸,互相喂饭吃。
他慌张地打翻了碗,第一反应却是看薛软软有没有被烫到。
软软胆子小怕打雷,我得去哄她睡觉,你明天别来了。
软软胃不舒服,我得照顾她吃饭,你这周别来了。下周过来最好给软软煲点养胃汤。
软软想出去度假,我不敢让她一个人去,你这个月别来了。
……你这半年都别来了。
中秋,端午,国庆。都别来了。
我吵过闹过,可却在冬天被顾文彬隔绝在门外。
“苏欣桐,你滚回乡下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我看你读个破二本平时太没事干了,不如去摇奶茶还能避免胡思乱想!”
乡下,破二本,摇奶茶?
这些荒谬的词汇却被顾文彬轻巧说出口,他仿佛直接断定我生来就是这样的身份。
我那才意识到,在相爱的几年里,他从未主动探究过我,从未想要来我的城市看看。
他不知道我是京圈千金,不知道我读top1的本硕,不知道我随时可以继承家业。
只知道我是那个争风吃醋后会跪在地上挤出笑讨好,手洗几大盆袜子内裤洗出茧子的傻女人。
可我竟然习惯了顾文彬一次次的冷脸,默默地隐忍承受放低底线,独吞这份痛苦。
谁爱得更多,谁就更卑微。不是吗?
我以为只要我沉默选择闭眼,就还能和他维持爱侣的假象。
爸妈都看出我的消瘦,一个劲儿追问我是不是在感情上受了委屈。
可顾文彬越来越放肆,甚至任由薛软软开通短视频账号每天更新二人的甜蜜日常。
从不给我花钱,却从我每月转钱的小荷包里一下支出二十万给薛软软买头等舱。
我能接受他拿钱,可我再也忍不了欺骗。
路快到头怎么送?七年之痒,纵然我的心钝痛,也要继续走自己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