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打工的餐厅。」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很照顾我。」
「那你知不知道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许萌愣住了。
我继续道：「我就是他的女朋友。」
她瞬间面红耳赤，似乎难以置信，许久后重重的低下头，声音哽咽，「对不起，我不知道。」
意料之内。
我呼出一口气，对宋祁残存下来的旧情也消失不见，「没关系，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许萌茫然无措，不自觉的抚上肚子，「我不是有意插足你们，他告诉我他是单身的。」
我打断她，「几个月了？」
「两个多月。」
「他现在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但他是去接我的路上出的事故，我有责任。」
她红了眼圈，低声啜泣，「他妈妈叫我过来，就是打算说说孩子的事。」
「他出事是因为违章掉头。」
我强调，「你还在上学吧？未婚先育没关系吗？」
许萌沉默了下，咬了咬下嘴唇，刚想说话，被上楼来的警察打断。
5
没造成什么实际伤害，陈秋月被警察批评教育，得知许萌没有流产，她这才松了口气，随即便是恶狠狠指着我。
「警察同志，这个女的没安好心，想要谋害我孙子，你们千万不能放过她！」
警察问许萌，「有这回事吗？」
许萌摇头，陈秋月扯着嗓子骂道：「任萱！你是不是吓唬她了？萌萌别怕，阿姨会给你做主的！」
警察压根没理她，做了简单的笔录，就让我们离开了。
陈秋月还想不依不饶，被呵斥后才老实。
我和许萌同时出门，她叫住我，「姐姐，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去。」
一路上她都没说话，直到我开车到达她指定的地点，是一处非常老旧的楼房，巷口阴暗潮湿，大白天都光线昏暗。
她也不下车，我心生警惕，想要催促，她却忽然开口。
「我老家离这里很远，这是我租的房子，我父母和弟弟都在。」
「他们原本不同意我上大学，觉得女孩子读书没用，我求了很久，答应以后所有工资都上交才勉强同意的。」
我没说话，沉默看着她。
「我父母和陈阿姨谈了条件，要了五十万给我弟弟，前提是我要生下这个孩子。」
「我妈说我挣一辈子也不会有五十万给我弟弟，现在生个孩子就有，是老天可怜我。」
「他们没人在乎我会怎么样，还高兴我居然会这么值钱。」
许萌抬头，像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声音发颤，「我好不容易才上了大学，我不想生这个孩子，姐姐，你帮帮我。」
我原本觉得奇怪，她一个未婚的女大学生，怎么会在宋祁成为植物人后，还甘愿给他生孩子，如今总算明白了。
她不是情愿，而是被逼迫，被家人明码标价的生育机器。
重活一世，我本应收起泛滥的同情心，放下助人情结专注自己的事，但同为女性，同被欺骗，我怎么可能放任她重蹈覆辙。
她最后的绝望，也是我当初的样子，不同的是，我有很好的家人，而她被草草了事，她的母亲喜笑颜开，连个悲伤的表情都不曾有。
我虽然恨陈秋月，但我没有丧失理智，我明白在这场畸形的关系里，她也是受害者之一。
我沉默了很久，久到她已经觉得我不会答应，泛红的眼圈里，一点一滴都是绝望。
最后我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平静开口，「你想好了吗？」
许萌愣了下，猛的点头。
6
宋祁家庭条件中等，也才工作没两年，五十万不是说拿就能拿出来的，许萌的家人咬的非常紧，声称先拿二十万当做定金。
如果生下来的是男孩，则付后面的五十万，如果是女孩，只有十万。
许萌就是他们的生产机器，可以光明正大的谈条件售卖。
她鼓足勇气求助陌生人，也只是想为自己谋取一线生机。
许萌的妈妈是个厉害角色，比陈秋月有过之而无不及，急功近利，要求二十万一周之内就要见到，否则许萌就会打掉这个孩子。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齐二十万，不是件容易的事，但陈秋月好像胸有成竹，完全没有焦头烂额。
我告诉许萌，「你回去跟你妈说，陈秋月家里很有钱，车祸也赔了不少，二十万根本不算什么。」
许萌面带疑虑，「车祸不是没赔钱吗？」
「这你不用管，你妈也不会管。」
我想了想，「她大概还会提价格，你不要阻拦，看着就好。」
许萌答应了，当天回去添油加醋，第二天她妈果然改口了，亲自上门，把二十万加到了三十万。
陈秋月一下急了，「你们怎么这样，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吗？」
「我女儿肚子里可是你们家的种，她才那么小，未婚先育知道对她影响有多大吗？」
许萌妈刘晓梅嗓音尖锐，「反正我不管，一周之内见不到三十万，我就带她把孩子打了，你自己看着办！」
这些对话都被许萌偷偷录下来发给了我，其中夹杂着许萌弟弟许耀的声音，「反正想让许萌给你们生孩子，最少要拿五十万，我以后要在城里买房，我女朋友说了，买房才跟我结婚。」
许耀才刚成年，逃学打架欺负同学，还谈了个太妹女朋友。
由于父母的偏心，他打心底瞧不起许萌，连声姐姐都不肯叫。
许萌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安静的听他们讨价还价。
下午陈秋月找到我爸的病房，我父母不知道实际情况，我妈还热心的拿水果，被我拦下。
「妈，别忙活了，这我给我爸买的，别浪费了。」
我妈有些尴尬，「出什么事了？」
陈秋月恶狠狠瞪我，尖酸刻薄，「还在这装起来了，你闺女是个什么东西，你这个当妈的会不知情？」
我妈不高兴我被人讲坏话，被我拉回来，直逼到陈秋月面前，「陈阿姨，都这样了你还有脸来呀？」
「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陈秋月唾沫星子喷出来，「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妈没教我出轨搞大别人的肚子，也没教我丧良心，更没教我没脸没皮，为老不尊的长辈，就活该断子绝孙。」
我笑眯眯道：「你说是吧？」
陈秋月气的破口大骂，我和我妈气势汹汹，她不敢动手，就一个劲的骂，我掏掏耳朵，不耐烦道：「还有事吗？没事我叫保安了。」
她还记得此行的目的，一下停住，「你和我儿子在一起三年，他工资是你的三倍多，平时花销都是他出，我今天过来就是给你们算算账！」
「三年，你给二十万就行。」
7
我冷笑，看来许萌妈加的钱，她想从我这里找回来。
「我们一没同居二没结婚，平时吃饭也是各请一顿，节日互换同等价格的礼物，张口二十万，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陈秋月脸色一变，狡辩道：「你请他吃一百的他请你五百的，那能一样？」
「你哪来的自信你儿子那穷抠门舍得花五百请我吃饭？」
宋祁确实抠门，请我吃饭送我礼物的价格都是精打细算，绝不会超过我的价格，多一块都要阴阳我半天。
我以前当他是因为家庭条件不好，不舍得把钱花在吃喝上，现在看来，真是识人不清瞎了眼！
「你少满嘴喷粪诬陷我儿子！」
我淡定点头，「让你儿子过来跟我对峙，你来算怎么回事？吃饭约会你都在现场？」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的胸口上下起伏，咆哮道：「我儿子的工资都在你这！拿出来！」
「你儿子的工资说要拿回去孝敬你。」
我冷笑，「怎么？你不知道？」
陈秋月想要反驳我，忽然像一下想起什么，脸色变得怪异。
我妈不客气的开始撵人，「再闹下去我要报警了。」
她梗着脖子和我妈吵了几句，随后迅速离开了医院。
我站在窗前，看她不停的打电话，笑了。
许耀昨天在她家，新衣服新球鞋，再加手机手表，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张口就是几十万，和许萌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现在一定怀疑宋祁没拿回来的钱是给了许萌，许萌给了自己的母亲和弟弟。
不过按照宋祁抠门的尿性，不会给许萌花太多钱，许耀手里的钱哪来的不得而知。
第二天我在上班，接到宋祁同公司同事的电话，说陈秋月一大早就在公司门口闹起来了，要公司赔偿。
我赶到现场，看到陈秋月瘫坐在公司门口嚎啕大哭，「我儿子在你们上班上的好好的，你们硬要他出什么外勤，现在出了事，你们还推卸责任，黑心公司，我今天就要曝光你们！」
旁边有个妇女举着黑白横幅，上面写着：无良公司害我儿性命，天理难容！
公司派人交涉，解释宋祁当天是调休，根本不是所谓的出外勤。
陈秋月根本不听，抓着负责人衣服，哭嚎着：「我的儿啊！现在的人没良心，丧尽天良，以后要下地狱啊！老天爷开开眼，可怜可怜我吧！」
现场围观人很多，还有人拍摄视频，陈秋月哭的声嘶力竭，把弱者姿态拿捏的非常到位。
交涉的人再三声明宋祁是调休期间出的事故，和公司无关，被陈秋月扑过去按到地上撕扯，「我儿子从来不会骗人！他说当时在上班就是在上班！你们这么大的公司，不敢认吗？！」
好几个人把陈秋月拉开，有人报了警。
陈秋月和她的老伙伴被带回派出所协调，警察调了当天的打卡记录以及监控，证明宋祁确实没有上班。
被告知后陈秋月仍然不依不饶，一口一句黑心公司草芥人命，骂的非常难听。
公司内部进行交涉，怕影响公司形象，决定对宋祁进行人道主义援助，在公司内部进行募捐。
募捐进行了两天，在第二天由一个怀孕的女性负责人亲自把钱送到医院，再对宋祁进行探望，随行有媒体拍摄直播。
陈秋月原本喜笑颜开，但看到募捐的总金额时脸瞬间就垮了，没好气道：「怎么才不到十万，这点钱够干什么！」
由于是现场拍摄，负责人没有回嘴，而是一脸尴尬。
陈秋月当面骂了几声抠门鬼，问那负责人，「你们公司多少人？怎么才这么几个钱？」
「我们是自愿捐款，不强迫的。」
「那可不行，我儿子都这样了，你们这么大的公司，人人都要捐！」
她尖刻道：「还有，你一个女人挣这么多钱干什么？现在我们家有难，你作为同事也不能太抠门，我看你最少得捐一万！」
8
由于是直播，陈秋月的嘴脸完全被暴露出来，负责人在公司是有一定地位的，直接说了句不捐了，就要把钱拿走。
陈秋月眼疾手快抱在怀里，开始撒泼打滚，满嘴的屎尿屁，极其没素质。
负责人黑了脸，怒气冲冲的走了。
我躲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看着陈秋月一股脑把钱塞到自己衣服里，对着负责人的背影吐口水，「还想把我的钱拿回去！小心生儿子没屁眼！」
围观人直接开骂：「人家怀着孕好心过来送钱，你不仅不感谢，还咒人生孩子没屁眼！你有良心没有？」
陈秋月叫嚣道：「你儿子不是植物人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你儿子比我儿子还惨！到时候看你笑不笑得出！」
她在围观的人里看到我，直接抄起一个暖瓶砸了过来，骂道：「你个贱妮子！还敢来看热闹！老娘打死你！」
暖瓶发出爆裂声，热水溅出，有人尖叫：「疯婆子打人啦！」
人群骚动，陈秋月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哇哇大叫。
我编辑好有关宋祁挪用公款的举报短信，点击发送，离开了医院。
公司高层经过核实短信内容，宋祁确有利用公司系统漏洞多次挪用公款的行为。
当即报警追回赃款，由于当事人是植物人无法负刑事责任，调查后发现，陈秋月名下的银行账户有五十万。
她一个靠儿子过活的中年妇女，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
被盘问时，陈秋月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最后一口咬定是捡来的，并且开始她一贯的套路。
一哭二闹三上吊。
可惜法律法规并不会容忍她的撒泼打滚。
那五十万连同宋祁用赃款购置的房产车辆全都被没收抵押。
一夕之间，什么都没了。
我通过宋祁公司的同事了解到处理结果，没忍住笑出了声。
宋祁平时从不买与自己薪酬不相符的东西，谨小慎微，但虚荣心作祟，在工作第二年就买了车和房子，把陈秋月从乡下接过来一起住。
他从小家庭条件不好，才工作两年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些，陈秋月和许萌妈谈的条件，张口就是二十万。
在极短的时间内买房买车有存款，除了买彩票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但宋祁是不会买彩票的，他舍不得花这份钱。
我将此事告知许萌，她没有回复，下午约出来见面，我看到她脸颊是肿的，额头有伤痕，脖子上也全是青紫。
见我惊诧，她平静的说道：「我妈和我弟弟打的，因为陈秋月给不了钱了，说我是赔钱货，丢他们的脸，还不如赶紧去死。」
「你怀着孕，他们都这样打你？你爸也不管吗？」
「我爸上班去了，就算他在家，也不会管这种闲事的。」
许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从小就是这样，我都习惯了。」
我沉默了下，「你打算怎么办？」
「先把孩子打了，好好学习，脱离这个家庭。」
她眼圈泛红，哽咽道：「姐，我实话跟你说，我总是梦到我妈和我弟弟因为钱把我活活逼死，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们今天还在讨论，把我卖给别人当老婆要多少钱合适。」
「都要花钱买老婆了，那得是什么人啊？」
「姐，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逃过这一回，逃不过下一回。」
逃得过这一回，逃不过下一回。
我有些恍惚，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还有机会，怎么把握要看你自己。」
9
许萌给陈秋月打了一通电话，哭诉自己有多爱宋祁，有多舍不得这个孩子，本来她想就算宋祁再也醒不过来，好在还有他们的孩子陪伴。
「阿姨，我妈硬强迫我打掉孩子，这可是我和宋祁的骨肉，我怎么舍得，可我根本劝不动她，我妈只认钱，要用钱来扼杀我的孩子。」
「要是有钱就好了，我妈不是吃亏的人，现在就算有一点，也能劝她留下孩子。」
她声音里嘶哑绝望，「这是宋祁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了，要是没了，宋家就彻底绝后了，那可怎么办——」
「阿姨，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不知道那句话刺激了陈秋月，她连声安慰，「别着急萌萌，阿姨有钱，阿姨会想办法的！你一定等一等阿姨！」
她想起宋祁那些不知所踪的工资，想起许耀那一身的名牌货和电子设备。
宋祁的钱一定就在那小兔崽子手里！
她要把这些钱讨回来！
陈秋月在学校附近的网吧找到了许耀。
她的样子十分狼狈，蓬头垢面，许耀认了很久才认出来，不屑道：「怎么是你啊，现在有钱了？你要是拿钱出来，我可以劝我妈让许萌把孩子生下来，否则你们家等着绝后吧。」
「你姐姐是不是带钱回来给你了。」
陈秋月死死盯着他，「那是我儿子的钱，你还给我！」
「什么你儿子的钱，你这个老太婆疯了是不是？」
许耀满脸厌恶，「许萌拿钱给我是理所应当，她才有几个钱，你挺有意思啊，没钱要我头上了？」
「那是我儿子的钱！」
陈秋月一下死抓住他的衣服，嘶吼道：「还给我！赶快还给我！」
「你有病啊！」
许耀恼怒的推开她，一脸嫌恶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我都听说了，你儿子携款潜逃，你家里现在连个屁都没有，还想着孙子呢！我告诉你，我回去就把许萌肚子里的野种弄掉了，从此以后，你们家绝后了！」
陈秋月从地上爬起来，疯狂的冲过去撕扯，指甲狠狠挠过去，声嘶力竭，「有妈生没妈养的兔崽子！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我今天非好好教训你！」
许耀大声咒骂着抓住她的头发，吼道：「兄弟们，这有个疯婆子打我！」
网吧里一群男生站起来，连拖带拽的把陈秋月扔到了网吧门口，许耀还往她身上吐了口痰，「疯婆子！等我把你孙子弄出来给你邮过去，你好好看着！」
陈秋月大声哭嚎，边哭边骂许耀不得好死，咒他被车撞死，撞烂！
街角的咖啡厅里，透过落地玻璃刚好能看到这个画面，很多客人都跑到门口围观，我和许萌谁都没有动。
我的是咖啡，她的是牛奶。
她一直在感叹，「姐，这是我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真好啊，哪哪都好。」
我笑道：「以前宋祁都没带你来过？」
她诚实的摇头，「没有，他说这些浪费钱，和一块一包的速溶一个味道。」
宋祁的算计抠门不是仅针对某个人，而是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我慢慢搅动汤匙，「没关系，你以后还会有很多第一次和无数次。」
许萌抬头冲我笑，眼圈有点红。
10
许萌发微信给陈秋月，说她妈妈要带着她去流产了。
陈秋月一直在追问在哪，能不能再等等。
许萌没有回复，她便疯狂的打电话，一直都打不通。
直到两个小时后，许萌给陈秋月发了一张照片。
一张胚胎的照片，静静地躺在一张卫生纸上。
这是许萌在网上找到的图片。
她发去一段语音，带着哭腔，「阿姨，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宋祁，医生说了，这是个男孩子。」
「宋祁，呜呜呜，我们的孩子没了，彻底没了。」
「阿姨，那可是我的妈妈，你说我该怎么办？」
陈秋月当即崩溃了，加上被许耀殴打侮辱过，疯狂的咒骂刘晓梅，最后阴恻恻的念叨，「你让我家绝后，你们家也别想好过！」
她再次出现在许耀常在的网吧。
这一回她没有声张，而是悄悄来到许耀身后，抄起藏在袖口的锤子，直接朝他脑袋砸下去。
许耀脑袋被砸出血花，倒地不起。
陈秋月举着锤子一下又一下砸在他头上，疯狂而神经的大笑，「刘晓梅！你害我孙子！你儿子也别想活！」
「我要让你和我一样断子绝孙！你们许家绝后了！哈哈哈哈！」
网吧里爆发出惊叫：「杀人啦！！！」
陈秋月边笑边往门外跑，她手里拎着带血的锤子，一时之间竟没人敢拦。
等到警察赶到时，她已经不见踪影了，只剩下脑袋被砸烂的许耀。
刘晓梅当场晕厥，醒来哭嚎着要把陈秋月生吞活剥，警方一路巡着监控摄像头，却没有找到人，怀疑她是有意躲起来了。
许耀的尸体被寄存在殡仪馆，刘晓梅不顾工作人员阻拦，没日没夜的在门口烧纸哭丧。
许萌跪在边上陪着，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妈，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你。」
「你个贱货！野种！」
刘晓梅嗓音尖锐，疯狂的扇许萌耳光，用脚踢她小腹。
「要不是有你这个丧门星我儿子会死吗！都是你克死了我儿子！该死的是你！去死！你去死！」
许萌双手护头，蜷缩着身体，她没有还手，默默挨打。
我冲上去一把拽开刘晓梅，没好气道：「这是你女儿！她还怀着孕！」
「什么女儿！没人要的野种！」
刘晓梅把手边所有的东西全扔过去，疯狂叫嚣，「要不是我当初生不出孩子会要她？」
许萌抬头，一脸震惊，「妈？」
「我不是你妈！」
刘晓梅捡起石头狠朝她砸过去，狠狠道：「你妈是个千人骑万人跨的婊子！你也是个婊子！你是你妈五十块钱卖给我的！」
许萌的生母用五十块钱卖了自己的女儿，她用这钱打算给心爱的男人买一件夹克，但却被告钱是假的。
她在回来找刘晓梅算账的途中，被车撞死。
许萌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难怪自己被这么对待，难怪刘晓梅如此厌恶自己。
原来是这样啊。
她茫然的看着咒骂的刘晓梅，觉得很好笑。
只是笑时带出了眼泪。
我把许萌带回了家，我爸已经出院了，我妈张罗着做了一大桌的饭菜，热情的要她多吃点。
她那天睡在我家，哭了整整一夜。
11
刘晓梅不知被谁提醒，陈秋月还有个植物人儿子在住院，没准会在医院附近徘徊，守着自己儿子。
她到医院找到宋祁的病房，趁着护士不注意，从包裹里掏出一个铁制饭盒，掀开一股恶臭味袭来，她捂着鼻子，一股脑儿全泼到宋祁身上。
剧烈的臭味以宋祁为中心迅速蔓延，护士看了一眼直接吐了。
铁制饭盒里是黄褐色的大粪。
刘晓梅如数泼完，把饭盒往宋祁身上狠狠一砸，「你妈是个杀人犯！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吃点屎吧你！」
宋祁的心跳监护仪明显加快，刘晓梅咒骂着，被从边上窜出来的人扑倒在地。
是陈秋月。
两个人在满地的大粪中打滚撕扯，各自扯着家乡话辱骂对方，不堪入耳，边上没人去拉架，纷纷躲得很远。
刘晓梅恨意极大，死死抓着陈秋月的头发，生咬掉她一根手指。
陈秋月痛苦哀嚎，很快被按到地上疯狂暴打。
警察赶到拉开两人时，陈秋月一边耳朵也被咬掉了。
粪便造成了宋祁的肺部感染，医生护士正在全力抢救。
陈秋月惨不忍睹跌坐在地，眼睁睁看着心跳监护仪成为一条直线。
她痛苦嘶吼，匍匐在地痛哭。
刘晓梅满意的哈哈大笑。
两个人都被警察带走，刘晓梅还在叫嚣，「死得好！死得太好了！」
边上有人讽刺，「她杀你儿子你杀她儿子，正好你们扯平，再监狱里还能一起搭伴。」
她不服气回嘴，「她儿子半死不活的，我凭什么和她一块坐牢！」
「植物人也是人，你以为真是植物啊！」
刘晓梅呆了呆，眼神变得恐慌，尖着嗓子大叫：「我没杀他！我没杀他！是他自己要死的！」
人群里发出一声冷笑，但没有人理会她。
我带着许萌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她握着我的手一直在说谢谢，她说她会好好学习，努力改变现状。
我轻声问她，「你爸有没有为难你？」
她摇头，「他在外面有人，已经带着那个女人回老家了。」
「姐，我以后就是没有爸妈的孩子了。」
我笑道：「恭喜你呀。」
许萌眼圈微红，又流了眼泪，「萱姐，我真的不敢想，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会成什么样，好在有你，还好有你。」
我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
上一世我最后见到她时也是在这家医院，如今也是，但今时往日已经完全不同了。
离开医院时，我特意到楼梯拐角，看着我上一世被陈秋月推下楼摔死的地方。
如果当时也有人像我提点许萌那样提点我，也许我就不会落到如此下场了。
虽没有如果。
但恶人自有恶人磨，这样也还不错。
-完-
作者：飞天大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