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季行墨,正在京都郊外筹备与瑶娘的婚礼。
他当然没去扬州,那只是个幌子,但为了做得逼真,他确实和府里断了联系。
所以,他并不知情,王妃失踪的信件已被送往了扬州。
红火的喜烛映衬出瑶娘娇美的脸庞,然而望着这张脸,季行墨的脑海中却全是清雾成亲时那羞涩的样子。
当司仪高喊“夫妻对拜”时,他突然回过神来,心跳如鼓。
他猛地推开新娘,慌乱地向外奔去。
众人惊讶地问:“王爷,眼看就要礼成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他却麻利地脱下礼服,跃上马背,朝着府邸狂奔而去。
此刻他才意识到,尽管仅仅五日未见,但他对清雾的思念已近乎疯狂。
他怎么能用谎言欺骗她,和别的女子成亲呢?
气喘吁吁地赶回府中,他焦急地大喊:“清雾,我回来了!”
但往日那个会笑着扑进他怀里的妻子,今日却没有丝毫回应。
他推开房门,只见整个屋子空空荡荡。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从怀里掏出那个装有平安符的荷包。
双手颤抖地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封和离书。
下人瞧见季行墨那张吓人的脸,都吓得赶紧躲开,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王妃人呢?”
他每个字都咬得特别重,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管家哆哆嗦嗦地回道:“王爷,王妃……在您走后就消失了。”
季行墨眼皮直跳,一拳砸在梨花柱子上,那柱子竟被砸出了个洞,他的手也被扎得鲜血直流。
可他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嘶哑地怒吼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王爷,我们早就派人急送了好多封信去扬州……”话还没说完,只见季行墨一拳接一拳,把那木柱彻底打穿了才停手,他的手已经血肉模糊。
他颤抖着靠在墙上,一向杀伐决断的辅政王,此刻无助地用手遮着泛起泪光的眼眶。
都是自己造的孽啊,要是不撒谎,清雾怎么会有机会离开他?
“为什么?
为什么!”
他拿出那封和离书,想展开,但颤抖的手又缩了回来,这样反复了许久才打开。
里面大片空白,似乎是她已无话可说,只工整地写了一行诗:“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清雾她,果然知道了。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坐在地上,不停地抚摸着纸上那枚暗红的指印。
当初清雾在婚书上盖印时,曾对他说过:“季行墨,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若是背叛了我们的誓言,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让你永远也找不到我。”
那时他只是高兴地点头,心里没有丝毫担忧。
自己这么爱清雾,怎么可能还会和别的女人有染?
现在,他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和清雾说清楚,他从未想过平日里温柔贤惠的妻子,竟也有如此执着的一面。
看着和离书下压着的那缕断发,季行墨只觉得心痛欲绝。
这是成婚那年他们共取一缕发编成的同心结,如今被她拆散了,只留下他的那一缕。
他不敢相信清雾真的不要他了,冲进厢房里寻找她还在的蛛丝马迹。
可她曾经给他买的发冠配饰,她亲手给他织的衣物,统统都不见了。
整个屋子空荡荡又冷清,只剩下他独自生活的痕迹,似乎他从未有过温柔可人的娘子。
“怎么会是你们!
你们把清雾留给我的东西全藏起来了!”
下人们见他癫狂的模样,无措地跪在一旁低着头,生怕他一个不高兴自己的脑袋就要搬家。
只有清雾先前的贴身丫鬟,鼓起勇气回话。
“王爷,您走后,王妃花了好多时间把东西理出来烧了个干净,她说……这些物件留着只会让人回忆起那些物是人非,既然不爱了,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季行墨听到那句“不爱了”,眼里竟然凝出一滴血泪,长长地挂在脸上,甚是吓人。
丫鬟见他这副模样,迟疑着说出了下半句。
“王妃从医馆回来那日,就开始不对劲,后来还有个女子,拿着她的手帕到府里求见,似乎就是那时起,王妃就开始收拾东西想离开了……”瑶娘听到是辅政王派人来接她,开开心心地上了轿子。
坐在轿中,看着偌大的王府越来越近,她激动得绞紧了手帕。
一定是王爷心疼她,要接她进府了,她无名无分地隐忍了两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从今以后,她就能享尽荣华富贵,可以名正言顺地和王爷在一起,再也不用被人嘲笑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了。
她下了轿子,提着裙摆就往府里跑,压根没注意到下人们怜悯的眼神。
一瞧见季行墨,就从背后抱了上去。
“王爷,你是不是觉得在郊外办婚礼委屈了我,才特意把我接到府里来的?
其实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瑶娘……”她絮絮叨叨想了一路的话还没说完,就听男人压抑着声音打断。
“你来府里找过清雾?”
瑶娘一愣,但沉浸在欣喜中的她并没有发现男人的不对劲,傻傻地点了点头。
“王妃的帕子落了,我特意来还给她。”
季行墨转过身,阴沉地盯着她的眼睛。
“只是这样?
你知不知道,清雾走了?”
瑶娘怔住,随即心上涌出一阵喜悦,虽然面上装作惊讶,但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真的吗?
其实那日,王妃她就问了我很多奇怪的问题,最后她说要成全我和王爷……”她被喜悦冲昏了头,全然没注意男人阴骘的神情,还在念叨。
“王爷,王妃走了不是更好吗?
今后我们不必再遮遮掩掩,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说到底,她凭什么要求你永不纳妾,霸占你一个人?
她想清楚了正好,也不白费我那天同她说了那么多……”话还没说完,她被猛地甩到地上,疼痛和惊讶令她瞬间瞪大了眼。
“王爷?”
她错愕地动了动嘴唇,却见季行墨猩红着眼,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果然是你!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永远不许出现在清雾面前?
你竟然还不知死活地跑来挑衅她!
谁给你的胆子!”
窒息感让瑶娘清醒了些,惊恐地扑腾着手脚,因为害怕,身体止不住地挣扎。
可她此时顾不得体面,狼狈地哭着求饶。
“王爷,我不是故意的!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没对王妃做什么,是她自己要走的!
求求你,我……我快呼吸不上来了,行墨,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啊!”
说到孩子,季行墨手上的动作停滞,将她的头甩到一边。
瑶娘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劫后余生的她挤出一个笑容,讨好道:“王爷,我再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了,我老老实实生下这个孩子便是。”
她眼中闪过一丝恶毒之色,懊恼自己没能料到季行墨这么在意清雾。
但反正最后总归是她的孩子继承爵位,再隐忍些时日,等孩子大了,她迟早能得到正名。
怀着这一丝希望,她哆嗦着爬远了些。
本以为季行墨会放过她,谁知男人露出了魔鬼般的笑容,快步上前,重重一脚碾在她的肚子上。
“事到如今,你还敢跟我提孩子?
你不会以为凭着这孽种,就能踩到清雾头上了吧!”
“清雾既然不喜欢,这上不了台面的贱种,你以为我还会留着?”
在她的痛呼声中,季行墨掐着她的下颌,硬生生将滚烫的堕胎药灌进她嘴里。
她痛苦地在地上翻滚,身下溢出大片的鲜红。
季行墨冷着脸看着这一幕,发狠道:“清雾受过的苦,我要你千百倍地体会。”
“把她拖下去送进青楼,吩咐老鸨不许给她喝避子药,怀了就堕胎,到死为止!”
直到下人把哭喊着的瑶娘拉下去,他才将和离书撕了个粉碎,将那缕碎发放在胸前,沉声道:“命人发布告示,务必要快,谁提供关于王妃的线索,赏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