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趣澜推文 > 其他类型 > 一朝弃妃成帝凰,携王爷杀穿朝野易衔月裴祎完结文

一朝弃妃成帝凰,携王爷杀穿朝野易衔月裴祎完结文

落子纸上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京城,京畿道。裴克己未出城门,就遇了埋伏,敢如此明目张胆要他性命的,除了即将位主中宫的二人,还能有谁。他摸了摸腰上佩剑,心如刀割。晚归一刻,心中挂念之人的危险会增加一分......一瞬,他拔剑出鞘向敌。上一世,这把剑曾助他在流放路上杀出重围,一路流离回京,差半寸便可刺到兄长身上。可最后,剑刺进了他的胸膛。“哪怕没有雪夜的秽乱,你不曾被废去王位贬为奴隶,也没机会扳倒朕。”临死前,他听到已身为九五至尊的哥哥这样说。“你啊,太天真了。一个祸国妖妃的孩子坐上皇位,谁能容下?钦天监早在你出生之时,就夜观最凶之象。”剑光一闪,血色染金袍。一块精美的玉平安扣,落在那一片猩红之中,无人理会,连同它的主人一起归于尘土。“不论朕做得如何,天命所归,你没...

主角:易衔月裴祎   更新:2025-01-23 17:30: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易衔月裴祎的其他类型小说《一朝弃妃成帝凰,携王爷杀穿朝野易衔月裴祎完结文》,由网络作家“落子纸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京城,京畿道。裴克己未出城门,就遇了埋伏,敢如此明目张胆要他性命的,除了即将位主中宫的二人,还能有谁。他摸了摸腰上佩剑,心如刀割。晚归一刻,心中挂念之人的危险会增加一分......一瞬,他拔剑出鞘向敌。上一世,这把剑曾助他在流放路上杀出重围,一路流离回京,差半寸便可刺到兄长身上。可最后,剑刺进了他的胸膛。“哪怕没有雪夜的秽乱,你不曾被废去王位贬为奴隶,也没机会扳倒朕。”临死前,他听到已身为九五至尊的哥哥这样说。“你啊,太天真了。一个祸国妖妃的孩子坐上皇位,谁能容下?钦天监早在你出生之时,就夜观最凶之象。”剑光一闪,血色染金袍。一块精美的玉平安扣,落在那一片猩红之中,无人理会,连同它的主人一起归于尘土。“不论朕做得如何,天命所归,你没...

《一朝弃妃成帝凰,携王爷杀穿朝野易衔月裴祎完结文》精彩片段

京城,京畿道。
裴克己未出城门,就遇了埋伏,敢如此明目张胆要他性命的,除了即将位主中宫的二人,还能有谁。
他摸了摸腰上佩剑,心如刀割。晚归一刻,心中挂念之人的危险会增加一分......
一瞬,他拔剑出鞘向敌。
上一世,这把剑曾助他在流放路上杀出重围,一路流离回京,差半寸便可刺到兄长身上。
可最后,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哪怕没有雪夜的秽乱,你不曾被废去王位贬为奴隶,也没机会扳倒朕。”
临死前,他听到已身为九五至尊的哥哥这样说。
“你啊,太天真了。一个祸国妖妃的孩子坐上皇位,谁能容下?钦天监早在你出生之时,就夜观最凶之象。”
剑光一闪,血色染金袍。一块精美的玉平安扣,落在那一片猩红之中,无人理会,连同它的主人一起归于尘土。
“不论朕做得如何,天命所归,你没有翻身的时候。”
回忆至此,既然已得她舍命相随,这回裴克己偏不信命了。
·
私牢内,原本还在啜泣的沁琉安心下来,副官见她年纪小,还安慰了几句。
易衔月一拳砸在冰冷的石墙上,不止为被囚禁的八年时光愤懑,也为她曾见过的王朝暮色哀愤。
她随手抓起一根带刺的刑鞭,眼神中闪烁着决意:“此番,肃王有几成胜算?”
“时局险恶,臣岂敢妄言。但王爷有令,最迟今夜寅时,不论他身在何处,臣定竭力把您二位安然送离。”
寅时,正是太子踏入宫闱,开始筹备大典之时。那时裴祎要还能喘气,肃王就生死难卜了。
进宫以后,行刺比登天还难。就算成功,难免朝中震荡,林氏有机可乘,眼下纵然拼尽全力也得试上一试。
易衔月抻了抻刑鞭,还算一把趁手的武器。
“丑时还不见人,我自会带人从这里杀去肃王处。既然他肯用性命博弈,易氏也愿舍命追随,助明君上位。”
·
私牢位于皇宫与太子府之间的地下,暗不见光。
依稀能听到阵阵雷声轰鸣,穿透石墙,冬春交替,这般猛烈的雷也是少见。
天降大雨,论时节而说是吉兆,寓意来年雨水充沛,万物竞发。
雨滴顺着脸颊淌下,模糊了裴克己的双眼。他的氅袍早已被雨浸透,晕开点点狰狞血色。
“肃王,孤没有看错你,你果然还能回来。”
同样身浴鲜红的裴祎立在雨中,“逐风流影,把他拿下。”
两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奉命上前,再响的雷鸣掩不住一声清脆玉碎。
“虽没料到你有胆量觊觎孤的皇位,可你心思也太明显了。”
裴祎仰天大笑,不顾血污泥泞,蹲在被擒住的男人眼前。
“不错,孤认了。作为兄长,孤却处处短你一截。而你最大的不该,就是觊觎孤的女人!早些年孤就有察觉,并未冤枉你吧。”
裴克己被紧压着脊背,却不肯低下头颅,盯着眼前曾经那样敬仰的哥哥。
原来自己那份纯真的敬仰,在裴祎眼中,竟是如此卑贱与不堪。
“这片猎场,孤还有印象。当年你第一次骑马打猎,正是在此处。那日,是易妃拔得头筹。她确实与其他女人不一样,只可惜生在乱臣贼子家,注定要凋零。”
肃王咽下口中腥甜血沫,幽幽开口:“乱臣贼子?哥哥还是听什么就信什么啊。”
裴祎未置一词,把随身佩剑插向地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于孤而言,有益处的事有何不可信?当年父皇和母后循着钦天监的预言,才成就了今日孤荣光加身。”
言罢,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滑过肃王略显凌乱的发。
像儿时一般,嬉笑地看着手上残余的黑豆痕迹。如何掩盖,也盖不住裴克己生来浅色的头发,血脉的秘密如何简单隐藏。
“成王败寇,不必多说。易衔月生是孤的人,死是孤的鬼。孤将以妃嫔之礼,令她风光入皇陵,若干年后在地下,她也得认孤这个夫君!”
裴克己一笑,“是吗?”
此刻,胸中肃杀之气已彻底淹没恨意的波澜,杀,也要杀出一条路来,尚有人等他归去。
子时已过,骤雨未停。
牢里的沁琉眼泪像断线珠子,易衔月在旁沉着气等待。
丑时过半,副官已传信备马,必要时会造一场混乱,助二人逃出太子府。
“这般束手待毙,岂不枉费肃王一番苦心。”
易衔月起身,“还望副官能护送沁琉安全离开,我一人前往。”
副官紧握牢门铜环,言辞恳切,没有丝毫犹豫:“易大人将门天资,身手不凡。但王爷有令,不可让您置于险境。”
“倘若他今日不能回来,我易衔月代易氏斗胆一问。肃王府日后为谁而守,向谁尽忠?”
“唯易氏等大燕忠臣马首是瞻。”
副官拜伏,牢门敞开,易衔月眼神坚毅,迈出这道门槛。
她双手推动最外侧的大门,雨裹挟着丝丝血腥气飘进来。
门口有个低垂着头的男人,依着一柄折断的佩剑,支撑着身子。
“肃王爷!”
副官急切上前,将肃王搀扶到里边,他身着仅一件单衣,外袍裹着什么物件护在怀里。
伤口是灼烫的,身体则是触及就让人忍不住收手的凉。
此时也顾不得别的,易衔月与副官一同检查了裴克己的伤口,索性并无致命处,她将披帛撕下包扎,止住血就无大碍。
怀中男人也渐渐回神,摸索出一块碎裂的平安扣,珍重地捧在手心。
“皇嫂,是本王来迟了,让你枉受了这些。”
裴克己的声音低沉,眼角残留着干涸泪痕。
易衔月轻轻摇头,“臣妾已经不是裴祎的妻子了,实在担当不起一声‘皇嫂’。”
她欲将那枚承载着过往的玉佩掷于一旁,裴克己却收拢掌心不依。这种经过死男人手的劳什子物件,不知他为何还如此珍视。
“那男人已死。你会不会恨我,亲手杀了你的夫君。堕落得和他一样,连手足都可相残的狠心,不配为人为君。”
易衔月点头,“臣妾确实不明白,王爷为何就这样杀他。”
只此一言,是裴克己最痛的一瞬。
他记得那年在猎场,笑容明丽的她策马奔向裴祎,也许早就该认清身份,收起本不该有的念想。
哪怕那裴祎再不是个东西,为何易衔月的眼中就不能看到他呢。
她亦有温柔与慈悲,这份心意为何不能落在他裴克己身上。
他仿佛那枚脆弱的平安扣,碎得彻底,也难换来她一眼垂怜,真的好不甘心。
“臣妾只是想问肃王殿下,为何不让他承千刀万剐之痛,如此轻易地死了。”
泪水悄然滑落,无声滴落在男人胸膛上。
裴克己眸光微动,此刻他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

烛火摇曳,晃醒了在佛堂伏案的女子。
易衔月缓缓睁开眼,案几上一沓字迹舒展的经文映入眼帘,这是她为夫君祈求顺遂平安,一笔一笔抄的。
她不禁看得出神,心中惊骇万分。
自己明明已经死了,怎会又回到这个让她身败名裂的夜晚?
上一世,堂堂太子妃,易小将军之妹,这个身份家世双重尊贵的女子,被人发现趁着王府大火混乱,在佛堂与人私通苟且。
太子裴祎赶来时,只见衣服散落一地,祈福手稿在两具冻晕过去的身子下滚得皱巴巴,满室绮靡春色。
易衔月百口莫辩,她当真不知王府的未央阁为何起火,又为何会与夫君的亲弟弟衣衫不整共处一室。
太子怒不可遏,当即重重落下几巴掌在她脸颊。他竟不知他的发妻如此荒唐,为了私通不顾他人安危,放火烧王府!
为了皇家名誉,此事不论真伪,易衔月被废了妃位软禁,日日有人掌嘴;肃王流放,永不许回京。
许是这样还不解气,太子把她打入私牢,整整拷打了八年。
自她入狱后,易家很快被参为反贼,证据确凿,只待发落,唯剩一脉旁支得赦免。
若不是那位住在未央阁的侧妃林春宜,总给她灌着吊命参汤,她又怎能苟活这么久。
她与林妃向来不和,直到临死那天,也是这个女人来送行。
易衔月颤抖着攥紧衣袖,回忆到此,气息不稳起来。
林春宜把苟延残喘的她用烙铁烫醒,一字一句慢慢说了许多。
“你哥哥不愧将门风骨。当年皇帝召他回京,赐了白绫不要,偏偏一刀一刀挨了好几天。听说他走的时候血都流干了。啧,皇帝真心狠啊。”
易衔月身上新伤旧伤,汩汩淌血,没一处好地方。
她说不出话来,原来哥哥当年身受和自己一样的伤,一定很痛吧。
皇帝裴祎,自己曾经的夫君,连手足都可虐杀之人,期盼他垂怜臣子,是她易衔月错付了。
耳畔响起林春宜的低语。
“你知道么,他给本宫的封号是‘安’字。你父亲拼死一生挣来的‘武安’二字,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一半呢。”
“本宫把他从太子熬成皇帝,再到他终于毒发大病,才等到林家挟幼子掌权的一天。”
林春宜笑她,居然相信一颗帝王心能够捂热。
“任你如何在他身边争宠献媚,还不是败在本宫手里。可怜啊,到死,他都没来看一眼你这个结发妻子。”
直到枉死牢中,易衔月才理解什么叫字字诛心,呕心泣血。
她恨,恨得心都绞痛成一团,不光为了自己和哥哥。裴祎无能,林家野心,又有谁能阻挡大燕江山易主。
可怜易家忠心,世世代代都辅佐裴家的帝王。
她出身将门,父亲武安侯战死沙场后,哥哥没有承袭官爵,而是从兵卒做起,只为了不让皇家忌惮易氏功高盖主。
听信叔父的话,为表易氏衷心无二,她请求赐婚与太子,甘愿成为囚于皇室手心的人质。
何其讽刺,易衔月简直想把祈福手稿撕得粉碎。
她知晓枕边人非良人,可没想过他早想置易家于覆灭之地。
裴祎简直妄为人,枉为夫,更遑论为君。
重来一次,她定不能辅佐这位昏君,重蹈灭门覆辙。这一世再信裴祎,放过林家,她就愧于姓易!
保全易家,如今看来也只有令寻明主这个办法了......
婢女沁琉神色焦急地闯入佛堂,打断了她的思绪万千。
“小姐,您怎么在这?太子正在到处找您呢。”
沁琉打小就在易家跟着她,私下亲近,未曾改称她为太子妃。
易衔月环顾四周,未见有人,警惕地问道:“肃王现在何处?”
“您可别问肃王了,还是先去未央阁吧。”
沁琉忙帮忙系上斗篷,等她收好手稿,拉着她快步走出佛堂,絮絮道:“肃王爷棋下一半突然不适打道回府,惹得殿下心烦,没多久府里就出事了......”
易衔月庆幸之余不免疑惑,她明明记得那夜二人对局到夜半,太子大喜,留了肃王在府里,才徒生后边佛堂的祸事。
她抬眼望向院墙,任凭多大的雪,也掩不住升腾的火光和烟气,熏染天色一角。
这一夜,未央阁还是起火了。
婢女沁琉急切回头,忽觉自己眼前的小姐,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自入王府,太子摆明了偏宠侧妃,众人见风使舵,连她一个侍女都内心苦闷,小姐的傲气也慢慢搓磨殆尽。
恍惚间,她好像见到了小姐尚在易府的模样,那份久违的锐气与坚定又现眸中,脸上的怯意疲倦皆一扫而空。
“沁琉,有我在,不怕,慢慢走。”
二人还未行至未央阁,男人的怒吼传来院外。
“连孤的女人都照顾不好,要你们作甚!”
那声音,易衔月不会忘记,这个伪装了一世温雅仁义的男人,正是太子裴祎。
也只有他心尖人的安危,能让他如此失态。
这样的在乎,她曾经以为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求得,傻得可笑。
就算求得他的垂怜,又有什么用?
他裴祎不光能力平庸,哪怕生灵涂炭,万民哀哭,只要不在他眼前,都可以充当没有发生。
也就他的二位兄弟,肃王拥有异国血脉,淳王年幼,才让他未受夺嫡之苦,心安理得承继大统。
太子叫嚣着要让伺候的人全部陪葬,越是情深意切,越令易衔月胃里作呕。
“孤平时太容你们,个个都昏头了。易妃她人呢,怎么还没找过来?”
他身边跪着一众侍卫,齐声求饶:“太子殿下,林妃娘娘洪福齐天,一定无事,求殿下开恩饶命。”
男人扬起下巴,回头撇了一眼姗姗迟来的易衔月,面色不虞。
“孤现在要请动你真不容易啊。”
他咬牙切齿道:“孤知道,你在为前些天送给春宜的南珠钗和孤置气,可你也不必做得如此绝!”

请立易衔月为后的谏言一出,朝中最惊讶的莫过于易栋。
男人神色突变,肉眼可见地开始惶恐,掏出绢帕擦拭额头汗珠,不时偷偷向林国甫投去试探性的目光。
“哦?林丞相此言在朕意料之外。”
林国甫行事确实古怪,易衔月稍加揣摩。
眼下他女儿林春宜有孕,本是借机为其晋位的大好时机。
初次与林父这老狐狸交手,立刻察觉到他的老谋深算。封后一事,无论人选、时机还是决定本身,都有可能动摇本就不稳固的统治。
这确实是一件棘手的事。朝堂之上,分寸要拿捏得当,得顾上端水之道,易衔月沉吟半晌,开口时字字斟酌。
“朕知道爱卿们为大燕操心。然爱妃易氏身缠病榻,爱妃林氏有喜不足三月,皆需静心安养。朕牵挂她们身体,此事且容后再议吧。”
一闻此言,林国甫与众官纷纷叩首,颂赞皇帝体恤后妃,明德惟馨,谏言封后这场风波暂熄。
时局初定,诸事待举。养心殿里,易衔月和肃王连着一日、两日、三日......第四日了,折子还是多到堆成小山。
“殿下,汤药已备妥,请您服用。”
每日末时,副官都准时奉上汤药,然而裴克己日日拒绝,哪怕得闲片刻也未动分毫。
易衔月陷入沉思,既是他信任之人从肃王府带来的,总不能是疑心药有问题。
忽有所悟,她随即低声吩咐一旁的太监,为两张书案各添一碟蜜酪点心。
一束午后暖阳恰好洒落在主位之上,裴克己的目光望向那处,往事流转在他眼眸。
还是记忆中那片猎场。
他被嫂嫂易衔月策马扬弓的英姿晃了眼,失神撞进一片荆棘树林。
薄薄衣衫掩不住伤痕,他独自坐在案前替哥哥做功课。
手边的药直到凉透,也只有裴祎花天酒地前扔下一句:“快些写完,别耽误交去太学的时辰。”
彼时的少年不想见到任何人,除了她。
“肃王爷。”
嫂嫂像这府邸里所有人般,尊敬而疏远地喊了一声他的封号。
少年在心里默默祈祷,求你了,不要再说下去。
他好怕,会听到如哥哥般没有半点温情的话语。
可他本能感觉到眼前人的不同,虽她并无义务对自己体贴相待。
少年渴求她的一丝关心如涸辙之鱼,心绪间拉扯反复让内心几近疯狂。
她没有说半句诸如“快喝药”、“男子汉别怕苦”这样的劝告,悄悄送来了份甜口点心。
就着蜜酪,裴可己仰头,把苦药一饮而尽。余光看到她已在专注批奏折,松了口气。
这是一场他独自编织的绮梦,他已沉溺,暗生的情愫如野火般烧熔他本荒芜冰封的心。
无论是谁试图打碎梦境,他都毫不留情。
郭公公从外面走进来,镇定自若地通报:“盐运司副使易栋,求见皇上,正在殿外静候。”
易衔月看向肃王,轻轻颔首。
“臣弟先行告退。”
裴克己起身出殿,于殿后一隅驻足,他本不愿窥探这段谈话。
易栋匆匆进殿行礼,他打眼一看,皇帝身侧各有位容貌清丽的宫女在侍候。
这么快就有新人了?他心中嘀咕,一抹忧虑之色爬上脸庞。
“赐副使座。”
易衔月毫不意外叔父的反应,他执意要把女儿送来,以至于看到普通的御前宫女都心生警惕,这般草木皆兵着实荒唐可笑。
“谢过陛下,此番微臣前来,事关林丞相大人早上的谏言。”
她未曾多言,似笑非笑地淡淡言道,“副使此言,莫非对朕的决定颇有微词?”
霎时间,殿内静的连汗珠落地之声都能清晰可闻。
易栋喉结微动,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压。
“微臣不敢。”
君王不容置疑的威严推着易栋挤出一抹讪笑。
“微臣只是有一事不明。易妃娘娘她素来康健,怎会抱恙许久呢?”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朕亦觉得蹊跷,许是她心疾已久......朕收到那张纸条前,她就不甚好。”
易栋得知信顺利送达,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可算有了指望给林妃交差。
世事难料啊。
哪怕没有他亲手造出的谋反案件,林妃尚且得宠,封后这桩这美事他侄女易衔月本就无福消受。
棋子已废,他心下懊悔这些年的付出。亏易衔月还有点眼力见,适时送来了兵书d,倒让他不废吹灰之力就伪造出谋反书信。
“唉,微臣侄女福薄,时也命也。她家书里还惦念着微臣膝下小女涓涓,时光一晃,小女与当年她成婚时年纪也相仿了。”
易栋轻叹几句后,话题悄然一转,如介绍精致无缺的瓷器般,夸夸其谈他的女儿。
“微臣自知我那侄女......当虽有僭越,无奈之举,惟求陛下垂怜小女,替她觅一桩好姻缘,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易衔月嗤之以鼻,就算把话引到五百里开外,叔父都能绕回这事,他并非全无优点:执着、还有比边关城墙都厚的脸皮。
“除夕夜是团圆夜,朕刚登基,自当让这佳节更添几分喜庆。看在易妃思家心切,特允你带易家家眷一同参宴。”
除夕夜宴,意义非凡,易衔月心底既期待又紧张。
一来,哥哥能名正言顺,得夜宴诏令回京一趟。
二来,借此机会必须掐灭叔父歹念,否则妹妹不知要被他用什么损路子送进宫来。
她当年在这事上吃过苦头,全因这个男人上书说她抵死要嫁,闹得满城风雨,才得了一纸赐婚。
男人连连告谢后,又欲开口,被易衔月猛地一拍肩膀,吓一激灵,差点没站稳。
“呵,朕知副使是个率直性子,若非如此也不能为朕办那件大事。眼下喜庆热闹,朕怕父皇大喜大悲挨不住,故没让你今天提起,且放宽心吧。”
易栋连连称是,“陛下圣明,是老臣思虑不周了。老臣誓与易家反贼同宗为耻,时刻心系陛下与大燕社稷。”
易衔月眯起双眸,暗藏杀意,“朝中乱党如麻,这等反贼是该剔除,你有心了。”
只叫他飞得越高,摔得越疼,不是不报,日子未到,她送走了欢天喜地的男人。
肃王即刻走进屋内,攥紧了拳头,面上的阴霾比往日更加浓重。
他不知天底下还有与哥哥这般卑劣的人,连装都不愿装,颠倒黑白起来面不改色,更甚者,对自家侄女都能冷酷至此,无情无义。
“告诉我,在我死后,大燕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又对你做了什么......”
裴克己的语调不光沉重,还有难以察觉的微小颤抖,门外的副官满心震惊。

肃王刚走,易衔月把沁琉喊来屋里。
“小姐,你看着不太开心。”她声音怯怯。
“山雨欲来风满楼,只怕不过多时,我就担不了府里人一声‘娘娘’了。”
沁琉眉眼里些许落寞,“您看,殿下往这送过回五甜汤。他虽宠爱林妃,也念顾和小姐的发妻情谊吧。”
易衔月有些无奈,目含珍视与不舍,望着眼前的小姑娘。
前世她遭罪入狱,没多久沁琉就被府里的郝嬷嬷卖到烟花巷,再无音讯。
假若无法在险恶时局中完全保护这丫头,纵着这份天真,反而害了她。
“太子这么做有他的理由,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此事莫要到旁人面前抱怨。”
沁琉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呜咽道:“要是老爷还在,肯定要状告到皇上那,怎能让他们如此欺负您。”
易衔月给她拭去眼泪,好好了安慰几句,才劝回去。
独坐静思堂,回想丫头刚才的无心之言,她瘫坐到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谁能想到她父亲身为武安侯,以武安邦,如今是天家让他一双儿女不得安宁,日日遭人算计性命。
是天家要亡易家,届时又该告到何处去,才能伸张冤屈,平反忠臣名望呢?
·
把眼中钉般的易衔月禁足后,林春宜并没有多开心。
这晚太子不在,她独守空房,头痛不已。
原以为雪夜局天衣无缝,好不容易天时地利人和,计划却落了一场空。
越往后拖越危险,她得早些传信回家,与父亲商量下一步计划。
如果再让他失望,保不齐他会......
林春宜握紧拳头,她一定要证明,哪怕她不是林家最出挑的那个女儿,照样能成姐姐成不了的事。
想到此处,纸上的笔迹渐渐凌乱,她一时心中郁结,竟不知如何写下去。
“你这点的什么灯,晃得本妃眼睛疼。”
贴身婢子茹儿调整了烛灯位置,她也不是林妃身边的新人了,可还是摸不透主子这脾气。
纸上白影重重,黑色墨迹晕开,忽明忽暗,如鬼魅般飘动。
林春宜还未来得及细看,手上传来一阵刺痛,竟是烛蜡不慎滴落,今天真是事事不顺心。
“毛手毛脚,本妃只是想写封家书,这种小事你都伺候不好?”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到茹儿脸上。
“烫了本妃的手,那就赏你以手秉烛伺候,如何?”
茹儿连连求饶,依然改变不了娘娘心意,只能颤颤巍巍手握一支红烛。
烛光叫林春宜面颊一热,心猛地一揪。
饶是再揉八百遍眼睛,她眼前的景象依然如隔了层白纱,难以辨清。
联想近日她食欲大增,身子却没加几分丰腴......
这样反常的情况,莫不是,有喜了?
她暗暗算着月信时间,忽听外边一阵通报,太子回来了。
赶快打发了茹儿收拾笔墨,林春宜强撑起一张笑脸,迎上风尘仆仆归来的太子。
“夫君来得怎这么晚?”
她带着几分娇嗔,只见裴祎一脸欣喜,不由分说把她抱起,二人滚到床榻上嬉闹。
他的手搭上自己腰肢,上下摩挲,“孤今日进宫忙了一天,你猜是什么好事?传位圣旨就快到王府了!”
她的眼中亦闪烁起喜悦,“当真?臣妾还以为夫君今日迟迟不来,是厌弃我,不想见我呢。”
没等爱妃佯装生气,裴祎语气忽然正经起来。
“孤的春宜又在说傻话,等继位圣旨到,孤可要让你风风光光当上皇后,怎会不想见你?”
林春宜掩面笑起来,“夫君惯会哄人,明明之前答应臣妾的事还没做呢。”
裴祎神情一凛,随即又柔和下来,“孤知道你容不下易妃,她的位份孤会必定会降......眼下还没到时候。”
他神神秘秘从房中拿出一张封后的黄缎诏书来,让她细细瞧。
“怎样,孤拿这个给春宜赔罪,足够诚意否?”
裴祎闭眼收了一枚香吻,林春宜靠在他肩头紧紧依偎,拿起诏书看了又看,眉目中满是喜悦。
“那夫君能不能先把易妃放出来呀?”
她动作温柔地手抚着小腹,“臣妾最看不得人受苦了。”
裴祎闻言,紧握住她的手,连忙追问:“当真,你怀了孤的孩子?”
“臣妾已有七八分确定。”她羞红了脸颊,“月信迟迟未至,夫君不如稍后传唤院使大人前来,细细把脉确认一番。”
“好,太好了!不论小皇子小公主,都是孤的血脉。也难为孤的皇后这么贤德有方,还能顾到易妃的苦处。”
她轻声细语开口,“臣妾还当在夫君心里,不过是个任性妄为之人,比不得易妃稳重呢。”
话音未落,裴祎将她揽入怀中。
“易妃所谓的稳重,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岂能与你相提并论?”
连升两级,从太子到父皇,真是双喜临门。
裴祎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狂喜,“孤的皇后,多任性些才好呢。以后别说什么南国水果,想要江山,孤都可以给你!”
不出几日,府邸外锣鼓喧天,炮仗齐鸣,宫中的御前公公捧着圣旨来,全府人齐齐跪下。
由裴祎在最前列,领受继位圣旨。
“太子裴祎听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期待已久的继位圣旨来了!
接旨之时,裴祎恨不得把诏书一把抓来自己来念。
父皇已经年近七旬,早该退位颐养,把位置给他才是。
皇帝暮年传位给儿子,功臣老去勋爵也是儿子继承。哪怕是些贩夫走卒也一样,命数既定,皆因投胎时一念之差。
裴祎心中有种尘埃落定的安然,属于他的一代王朝,明日就要开启了。
这事不能出半点差池,一定要风风光光的,他转头嘱咐起王府管事,把最隆重的几套装饰全搬出来。
等消息在京城传开,络绎不绝的贺礼肯定会把府邸门槛磨平,点数入库这种烦心事,不能让林春宜操心。
“易妃,孤喊你出来,是有大事要交给你。”他大手一挥,“稍后贺礼全权由你来清点登册。”
裴祎得意扬扬,朝着易衔月颐指气使的模样全然落在远处裴克己眼中。
裴克己抽出随身佩剑,独自低语。
“到时间了。”

“皇嫂若是担心氅袍被哥哥发现,本王尊重你的心意。我也不愿皇嫂作为无辜之人徒受灾祸,有些事,本王可以自己解决。”
易衔月莞尔一笑,她终于肯抬头看向肃王的脸。
他眼中不复昔日少年的意气风发,空且冷清,像变了一个人。
她接过氅袍披上,“这是你阿兄赐的吧,这般......难怪臣妾见之生厌,恨不得送入未央阁的大火一并烧了。”
肃王微怔,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皇嫂可知臣弟名讳,裴克己。”
向眼前人剖开自己伤口,这样的事以后怕是还要很多遍,但哪怕能换来她半分怜惜,也不枉这痛楚。
易衔月点头,大皇子即是太子,名裴祎;年幼的三皇子淳王,名裴暨。
“为免去臣子避讳之难,历来择名,都选些晦涩生僻的字。”
皇帝的长子,是世间美好的合集;幺子,愿他如初升的太阳;唯独要他一人克己不显,尽心托起裴家未来的君王。
易衔月打量着眼前初长成的少年,刚入王府时,他还未行冠礼,却已是裴祎最得力的助手。
要是他有心,以他的天资,成为君王不是不可。
只是二人都重生在雪夜,像是一种残忍的诅咒,复仇之路道阻且长。谋算再多,眼下她保存性命和家人竟是最大的奢求。
真是唏嘘。算到最后,是天家要灭易氏,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放不下心里的愚忠,到死跟随个昏君?
裴克己见她长久无言,略带歉意道:“皇嫂若是为难,权当臣弟戏言了。”
话音未落,易衔月开口:“要变天了,王爷。但哪怕明日又降大雪,暖意驱寒,春日终究会到的。”
她略一沉吟,又道:“臣妾失言了,天如何变,只要天还是天,便什么都不曾改变。”
裴克己颔首,坚定地望向她,久违的眉头舒展。
“有你一言足矣......”
他冷如冰霜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易衔月答,“还不够。”
她解开随身佩戴的项链,取出一块其貌不扬的铜制摆件,寻常人可能看不出其中端倪。
此物如那本兵书,分成两件,各在易家二子手中。细看方觉做工精巧,如同栩栩如生的一条游鱼,还篆刻了易氏家徽。
“既收了王爷的物件,臣妾也要交托一物。”
她把铜符交托在裴克己手心,这是易家的一半兵符。
献上此符,仅表易家愿效忠于大燕王朝——下一位明君。
裴克己归拢此物,言道:“且凭庶子怒,复倚将军勇。”
这句话,如同盟誓,不曾消弭在夜里的凄风中。
易衔月知道,此言既出,裴克己决不会让自己失望。
但她不知,面前的少年郎已然下定了决心。他不光要救大燕、救忠臣,更要救眼前人。
哪怕前路满是荆棘,哪怕没有这世间一二等牢靠的盟誓,他也要辟出一条血路来。
裴克己暗自决意,不会让她在此委屈太久。
“是他将你拘禁此处?”他语气沉沉,十分不悦。
“臣妾自愿如此。那夜风雪急骤,痛楚此生难忘,怎敢再无防备涉身险境。”
天色微熙,易衔月深知不能再耽搁,“请在静思堂后边稍等片刻,臣妾有一封书信请王爷帮忙送出。”
大约一炷香过,裴克己才又见到她,她递来一封信件,红了眼眶。
“这是家书。”
他未曾打开过目,信封上的名字是易衔舟,这信要送到边关。想来易衔月即使不禁足,裴祎早有算计,她也难把事情递出京城,只能托付于他。
“易家皆是忠贞之士,他们若没有即刻答应,这亦是本心使然,皇嫂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易衔月戚戚冷笑,“忠贞么?想必王爷不知道,易家覆巢之下,独独有一支幸免于难。”
当时得知这个消息,她险些昏死在牢里,比遭人陷害,落得不忠之名,还来得诛心。
一个人命悬一线,得知是枕边人害了自己,内心滋味如何?
握住救命稻草的手,被曾相信的家人狠狠践踏,这滋味又如何?
她全尝过了。
“那人是臣妾的叔父,五品盐运司副使,易栋。他大义灭亲,被御赐了姓氏,从此与易家再无联系,自然免了反贼的死罪。”
“如此,先要除掉他”,裴克己眸光一敛,“本王可以替你去了结。”
易衔月将他按下,摇了摇头说:“他身边已经换上裴祎的人,突生变故,怕是打草惊蛇,影响后边事......”
她露出一个宽心的笑容,“不必挂心,此事要成也简单。臣妾已经有了眉目,只待他送上门来,对于他的秉性,也有九成以上把握。”
眼中毫无惧色,接着说到:“还请王爷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哪怕放手一搏,也无需顾虑。不必一人要扛下所有,臣妾身为人臣,尽心尽力,才能问心无愧。”
肃王带着信件消失在方亮起一角的夜色里。
易衔月静坐堂内,未有睡意。想来此处再冷再不堪,也比私牢强,至少见得到光,听得到外面阵阵风声迭起。
清晨,侍卫发现了窟中的郝嬷嬷,她畏罪投湖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王府。
王府里只是少了个嬷嬷,日子照样一天天过着。大多数人与她点头之交,说不上会对这事有太多触动,惟有几日后病榻上的林春宜转醒,听闻这桩事,愤然打翻两碗汤药。
郝嬷嬷心硬,又得她林家救命恩情,背后肯定有人作梗,否则怎会无端端命丧冰湖。
她从未有这般被人狠狠打脸的时候,怎不知王府里有比她大胆又手眼通天的人!
走水一事,不光没能成功嫁祸于人,还莫名其妙让猎物跑了一只。甚至火势不知为何失控,真搭进去自己身子,枉受痛苦,吃了闷亏。
世上哪有这样的巧合,巧合至此,就不是巧合了吧。
她静下心想了一会,唤来身边的婢子茹儿,只问了两个问题:“自打走水以后,易妃就没出过静思堂?殿下有没有再见过她?”
得到两个否定答案,她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有意思,藏得够深。她发觉自己小瞧了这个死到临头的女人。
她愤然之余,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失手一次必不再掉以轻心,该让这人好好认清手下败将的位置才是。
“茹儿,记得通知那人,时机差不多到了,把信送来。”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