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可笑,笑颜风雅轩逸,“少将军,我如今清白之身,跟谁在一起,应该无须征得你同意吧?林小姐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不嫌我有过一段婚事,我还有什么好挑的?”
他言笑晏晏,一字一句,却如长枪捅在沈清欢心房,“你是真喜欢她,还是为了气我?”
她不相信,江景辰会爱上林知遥那种人。
她更不能容忍的是,自己卓绝不凡,连在天子面前也是独一份殊荣,他江景辰,凭什么!
凭什么休了她!
江景辰不置是否,“林小姐没什么不好的,倒是少将军,莫非还舍不得我了?”
舍不得……
三个字搅动着沈清欢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足以傲视朝堂,又怎会舍不得一个赘婿!
“我只是提醒你,别到时候后悔,哭着求我!”
“我现在就可以求你。”江景辰微微抬起下颌,带着一抹痞气道,“求你别再烦我!”
沈清欢呼吸骤停,她定定地望着江景辰,他深邃如墨的眸子里,完全没有她的影子。
“好。”
骄傲如她,不负南昭国第一骁勇之名。
可在江景辰跟前,尊严粉碎。
无力地垂下手,沈清欢抽身离开,背影依旧挺拔,“我不会再找你,放心。”
红衣远去,江景辰紧绷的神经瞬息松开,心脏却梗了一根刺般,痛不至死,却不可忽视。
他茫然地看着围着赏菊楼绽开的花蕊,千丝万缕交织,葬送这个秋日。
成亲两年,沈清欢见他的日子屈指可数,可在沈清欢不知道的年年岁岁里,江景辰却陪她走过了整整五十年。
“爷。”闰生提着灯杵在街口,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终是汇成一句,“咱们回吧,明日奴才就去找回往日的画师,按照爷的图纸,将铺子翻新。”
江景辰看过去,笑。
熬过半生爱情苦,他终于明白,好男儿应志在四方。
开业之事紧锣密鼓筹备起来,画师受过江家的恩,都回到作坊里,东市一家‘江家画廊’悄然复苏。
十二月的头一天,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揭开了画廊的匾额。
“江老板,恭喜,恭喜!”
“你们家绘的丹青,是鄙人亡妻,去世十年了,每每念及旧人,就会看上两眼,一如当年。”
不消江景辰奔走相告,他重启江家家金字号的消息,早就人尽皆知了。
客人络绎不绝,江景辰采取了先下订单,再出版样,最后交付成品的规矩。
这样一来,容错多, 周转方面也减轻了压力。
订单不断,江景辰忙得似陀螺。
如是持续了几日,画廊的工坊来了不速之客,“妹夫,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沈从文比往日裹得更加严实了,青白色的杭绸长衣,披着胜雪的狐裘,与工坊中忙碌的画师比起来,格格不入。
江景辰正在随笔画图,看到闯进来的沈从文,眸光微凝,“沈公子,在下已非将军府之人,再称妹夫不合适吧?”
沈从文坐在圆凳上,“你我常年相伴,我还记得每月的月银,你头一个支到春草堂,还时时补贴,给我买名贵的药材……”
“别说了。”
江景辰搁下笔,再看沈从文,眼神寒彻,“得了便宜还卖乖,做白眼狼心安理得,说起来是很光彩的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婆婆妈妈!”
两年算什么,半生,他都对沈从文亲如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