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微臣的不得而已。”
我轻蔑一笑,两行清泪溶着脂粉洇落嫁衣。
两年前,世代簪缨的青州裴氏出了一个当朝金科状元。
裴予头戴用鲜花和孔雀翎装饰的乌纱帽,一身披红入宫觐见。
小宫女们纷纷说今年的状元比探花还要貌美。
我来了兴致,站在他必经之地的东华宫门外,翘首以盼。
一眼万年大抵就是最好的形容了。
裴予在人群中挺拔安静地站在那,杨柳依依,浮光婆娑。
于是从那天起,我成了东华宫门的常客。
每每见到我,他总是含蓄一笑,然后微微颔首行礼。
待他离去,我会心满意足地从东华宫门穿过长长的甬道,走回我的长宁宫。
柒月说,若是真心喜欢裴予,何不去求父皇赐婚。
我细心盘算着下月初十的生辰,便告知父皇我的这门心愿。
可是,还未等到那一天,朝廷风云变幻,裴予上书诬陷我阿舅私养暗卫,偷换兵器锻造盈利,意有谋反之心。
自从母后薨逝,阿舅就是我唯一的依靠。
父皇还有一个女儿,名唤沈温,是最得宠的静妃所生。
与沈温相比,我虽有嫡公主的身份,却并不得父皇看重。
阿舅虽远在边陲,却常常写信给我,对我关怀备至。
时不时还会派人送来各种有趣的珍玩。
在我心里,阿舅是比父皇还要重要的存在。
可裴予,竟亲手给阿舅扣上谋反的帽子。
为何偏偏是他……寒冷的冬夜,我站在长生殿外,脚下冰凉透骨,麻木一片。
“吴公公,父皇还是不肯见我吗?”
“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
陛下自有决断,柒月快送公主回宫。”
我拦住吴公公,正欲跪下求他放我进去,却见裴予从殿内幽幽走出。
一腔怒火涌上,我揪住裴予的衣袍,忿忿质问:“裴予,我阿舅从不曾得罪于你,你为什么要诬陷他!
亏我还觉得你是正人君子,原来你与那群踩着别人血肉之躯往上爬的奸臣并无两样!”
吴公公慌忙上前,想要劝我。
裴予朝他摆了摆手,示意其不必多说。
“殿下,微臣只是做了为人臣子应该做的事,至于别的,微臣不曾关心。”
好一个不曾关心。
这一刻,泪似断了线的珠子漱漱而落。
一整夜,我都跪在殿门前,喊到声嘶力竭,咳出血丝来。
翌日,裴予经过我身边。
我苍白着脸,仰头冲他啐了一口:“伪君子!”
他依旧面色平淡,朝我作揖行礼。
“殿下如此不顾惜自己,焉知顾大将军不会心疼?”
“你不配提我阿舅。”
我摇摇晃晃起身,大腿往下似乎都已没了知觉。
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裴予你记住了,我沈韫与你,此生势不两立!”
阿舅死后,我于宫中日日素服,谁也不肯相见。
头七刚过的那一日,吴公公捧着父皇赐婚的圣旨来到长宁宫。
我还未接旨,便提着剑冲到长生殿。
含着泪一字一句道:“若要我嫁他,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