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顾燕笙陆瑾寒的其他类型小说《囚爱顾燕笙陆瑾寒完结版小说》,由网络作家“一路笙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26楼的医院的抢救室内,此时此刻一片人仰马翻。顾燕笙蹲在墙角。走廊上很安静,她将小脸深深的埋在双膝之中,看不出脸上什么神情。直到一双锃亮的黑色男士皮鞋,突兀的出现在她的视野中。顾燕笙没有抬头。陆瑾寒垂眸凝睇她。片刻,微俯下身,两指捏着她尖细的下颌,抬高。眸光在她的脸上肆意的打量。她的神色并无太大的波动,唯独那双眼睛,隐忍的发红。还有唇角,被她咬的渗血。他的薄唇微动,带着讥讽:“你……很痛苦?”哪怕被顾家人欺负、嘲讽、哪怕被他羞辱,这女孩依然能恬不知耻的留在顾家。就算在最生气难过的时候。她顶多是用力的抿紧嘴唇。“是啊。”顾燕笙嗓音微哑,声音轻的像呢喃:“我很痛苦,我痛苦的快死了……”“你满意了吗?”陆瑾寒薄唇冷笑了一声:“江曼云被你撞...
《囚爱顾燕笙陆瑾寒完结版小说》精彩片段
26楼的医院的抢救室内,此时此刻一片人仰马翻。
顾燕笙蹲在墙角。
走廊上很安静,她将小脸深深的埋在双膝之中,看不出脸上什么神情。
直到一双锃亮的黑色男士皮鞋,突兀的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顾燕笙没有抬头。
陆瑾寒垂眸凝睇她。
片刻,微俯下身,两指捏着她尖细的下颌,抬高。
眸光在她的脸上肆意的打量。
她的神色并无太大的波动,唯独那双眼睛,隐忍的发红。
还有唇角,被她咬的渗血。
他的薄唇微动,带着讥讽:“你……很痛苦?”
哪怕被顾家人欺负、嘲讽、哪怕被他羞辱,这女孩依然能恬不知耻的留在顾家。
就算在最生气难过的时候。
她顶多是用力的抿紧嘴唇。
“是啊。”顾燕笙嗓音微哑,声音轻的像呢喃:“我很痛苦,我痛苦的快死了……”
“你满意了吗?”
陆瑾寒薄唇冷笑了一声:“江曼云被你撞成植物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会有多少人像你一样的痛苦?”
顾燕笙抿着唇,抬眸看着他。
陆瑾寒:“不说话,默认了?”
半晌,顾燕笙苍白的唇角漾起一抹笑。
“对,江曼云是我撞的,我肇事行凶,我事后逃逸,我这样的人,就该失去所有爱我的人,失去所有我爱的人,就该孤独一生,不得好死。”
她笑的荒凉:“陆瑾寒,你满意了么?”
泪水砸落他的指尖。
男人倏然感觉一烫。
就在这时。
手术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一身白大褂的纪子硕从里面走了出来。
顾燕笙甩开男人的手,走到他面前:“我爸爸怎么样了?”
“状况暂且稳定下来了,人还未醒。”
纪子硕声音沉稳:“送进病房了,你现在进去看看他吧。”
顾燕笙点头,走进那间病房。
“九爷。”纪子硕透过病房的那扇窗,轻瞥女孩瘦弱颤抖的背影,不悦的开口道:“我记得我上次说过,那丫头现在状态很不好,你刚才又对她做什么了?”
陆瑾寒周身气场依旧寒凉。
纪子硕被冻的瑟缩一下。
他寻思着,好端端这位爷怎么又生气了?
“她还有个父亲?”陆瑾寒不善的开口问。
“是啊。”纪子硕觉得有些稀奇,“连我都知道这件事,你竟然不知道?”
陆瑾寒的语调微微带着嘲讽:“我还以为,她进了顾家享受荣华富贵,就忘了自己还有个父亲了。”
纪子硕没说话。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我现在还有正事要忙,您请自便吧。”
纪子硕转身离开。
陆瑾寒从医院那扇头顶的窗户边,向里面看。
房间里的女人半跪在病床边,将自己的侧脸贴在病床上之人的掌心,身形隐隐颤抖。
有生之年。
他还从来没见过她哭的这样可怜。
病房门虚掩,她的声音很轻,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爸爸,阿笙很想你……”
“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等你醒过来,我们就离开这儿,我们一起一直回清平…阿笙想回家,阿笙想家了……”
“我不要妈妈了,不要顾家了。”她的声音孱弱而又嘶哑,“也不要……陆瑾寒了……”
门外,男人神色僵冷,下颌微微紧绷。
一股莫名烦燥的情绪,萦绕在他的胸腔。
……
院长办公室内。
助理面无表情的向纪子硕汇报:“我查了监控,好像之前有人来进过姜风眠的病房,有人曾拔过姜先生身上的仪器。”
按理来说将风眠的病情应该稳定下来了,而且这几年他虽然大多数都是昏迷状态,但是他的身体被调养的很好,应该不日就能完全清醒。
这个时候出了岔子,一定有问题。
纪子硕拧着眉:“能看的清楚是谁吗?”
“监控里只看到对方穿着黑色的风衣,带着帽子遮住了整张脸,那个人似乎很清楚这里的结构,监控并没有拍到正脸。”
纪子硕摸了摸下颌。
到底谁想杀姜风眠?谁跟顾燕笙有仇?
难道是……顾家?
*
顾燕笙浑浑噩噩的走出病房门。
刚出门,便看到了长廊上的陆瑾寒。
男人看着她的目光,是一惯的冰冷与淡漠。
她淡淡的轻瞥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从他身侧走过。
“站住。”陆瑾寒沉声开口。
她脚步微顿,并未回头:“九爷还有什么事?”
“江曼云现在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陆瑾寒薄唇弧度下沉:“你要为你曾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你父亲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吗?”
“哦?”顾燕笙轻笑:“那九爷想怎么样?再把我送进去关几年?”
男人眉目沉沉注视她。
半晌,他的语调仿佛在颁布一个命令:“从今天起,由你来好好的伺候江曼云,直到她醒过来为止。”
他用了‘伺候。’
顾燕笙嘴角勾起轻嘲:“如果我不愿意呢?”
“你没有选择。”陆瑾寒锁着那张巴掌大苍白的脸,心里一股莫名的烦躁之意在灼灼的燃烧:“顾燕笙,五年你无法违逆我,五年后,依然不可以。”
长廊上,光线明亮。
他走到她面前,肆意的挑起她的下颌,眸底毫不掩饰的嫌恶:“你要记住,你的罪,一辈子也赎不清!”
说完,他松开她,大步流星的离去。
顾燕笙站在原地,死死的咬紧后槽牙,唇畔颤抖。
监狱五年,有顾家在,父亲安然无恙。
可她刚一出狱,便有人开始对父亲下手了。
她的存在不会给父亲带来益处,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危险。
离开这里,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她收拾好东西,她出了医院的门,坐了公交车。
傍晚将至,公交车上人声嘈杂,她坐在窗边的座位,凝眸往外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司机师傅传来的一声哟呵,她才回过神。
“小姑娘,到终点站了,你是要去哪儿?是不是坐过站点了?”
去哪儿?
她也不知道。
她的家在清平。
可是那里,再也回不去了。
……
顾燕笙嘴角浅浅漾起笑意。
就在这时。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道声音,似乎在喊什么人:“小少爷……小少爷……”
小男孩一听到这声音,下意识地将小脑袋朝着她的怀中缩了缩。
顾燕笙猜测,应当是他的家人找来了。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包子的后脑勺,“天色晚了,你该跟他们回去了。”
小包子将他的小脑袋更加往她的胸前蹭了蹭。
声音越来越近了,“小心肝,我的小心肝,你在哪儿……”
不知道为什么,顾燕笙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她将往他怀中拱的小包子抱了出来,俯下身捏了捏他白白嫩嫩的脸:“你的家人都很担心你,听话,赶紧回家。”
小包子站在原地,依依不舍的看着她。
顾燕笙冲他摆了摆手。
小包子三步两回头,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几米远处。
陆翰庭看到了小男孩的身影,急切地走上前,将他抱了起来:“我的小心肝,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你吓死太爷爷了!下回不能这么一声不吭的大晚上跑出来知道吗?”
管家李叔从一边走过来,陆翰庭沉声向他吩咐:“通知下去,不用再找了!照顾小少爷的人,每个人扣三个月工资!”
“是!”
整个过程,小包子仍是没有说话,目光依旧只盯着一个方向。
陆翰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远方,女人的背影被月光拉的有些长。
她的身形消瘦,由于距离的太远,只能依稀看出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
但是那个背影,让他总觉得有点眼熟。
陆翰庭皱了下眉。
他是不是,看错了?
……
顾燕笙回到医院。
26楼的长廊上,程辞似乎已经等待良久:“顾小姐,九爷在最东边的会议室等你。”
她转身,向着最东边的房间走去。
她走的很慢,到门口的时候,停顿了一秒,屈指叩了叩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道低沉淡漠的声音。
她推开了门,进入。
会议室很宽敞,视野很大,头顶淡暖色的光圈笼罩着整间屋子,小紫叶檀的雕花隔断墙,落地窗的窗帘已经被拉了下来,最壮观的,莫过于面前的一排类似书架的铁艺品。
书架前,有一张螺旋式座椅。
听到脚步声,座椅上的男人转过来,下颌微抬,审视着她,目光轻蔑的像是看着送上门来的货物。
直到她走到他面前。
“你赢了。”
顾燕笙动了动唇,喉间微微沙哑,像是渗着滴血珠:“我答应你。”
她的嗓音很轻,如同一直倔强的孔雀,折下她高贵的头颅。
陆瑾寒凝眸,嗓音讥讽:“早点认输,不就没这么多事了么,嗯?”
“陆瑾寒。”顾燕笙说道:“放过我父亲。”
男人冷嗤了声。
几秒后。
陆瑾寒忽然说道:“还不快去收拾一下,难道你要以现在这副模样去照顾江曼云吗?也不怕脏了她的地方?”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般掠过她身上的洗的泛黄的白色长裙,嫌恶的像是看着一个廉价的货品。
那一瞬间,顾燕笙觉得自己在这个尊贵矜傲的男人面前就像个小丑。
五年了。
她与他之间的差距更大了。
陆瑾寒冷眼扫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
院长办公室内。
“九爷,曼云小姐的身体各项机能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据我估测,她最迟会在半年的时间内清醒,您请放心。”
纪子硕边看着手中的文件,边分析的说道。
陆瑾寒‘嗯’了一声,站起身,就要出门。
纪子硕忽然叫住他:“九爷。”
陆瑾寒顿住脚步。
纪子硕眸底闪过一抹复杂:“……江小姐醒后,你会放过她吗?”
他的嗓音带着试探,与难以察觉的悲悯。
那个女人,很可怜。
陆瑾寒微抿薄唇:“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说完。
他大步转身离开。
丢下这句话。
他转身离开。
途径26楼的病房,他忽然听到一阵阵扑腾扭打的声音,还伴随着女人痛苦的低吼和痛苦的哽咽声——
他眉头微拧,顿住脚步。
半晌。
在里面的扭打声愈演愈烈之时,他大步冲着那扇半关的病房走去,推开病房门,直入声源处。
浴室内,几个护工都狼狈的倒在地上,周围也一片狼藉。
“怎么回事?”
“陆先生……”其中一个护士满脸狼狈的说:“刚才我们只是想替顾小姐脱了身上的衣服,可她……”
陆瑾寒朝着顾燕笙的方向看去。
女孩趴在地上,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脱了一小半。
她的锁骨白玉无瑕。
但,她的肩胛上,落着一道烫伤的、狰狞的、无比丑陋的疤痕,格外清晰。
那道疤痕,突兀刺眼,硬生生的毁掉了所有的美感。
她死死的捂住了肩上的那道疤,唇中呜咽,慢慢的向前爬行,就像一只小兽,在抗拒任何人的靠近!
陆瑾寒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淡暖色灯光的笼罩下,那双深邃倦漠的眉眼中,情绪朦胧而又晦涩难辨。
……
纪子硕注意到陆瑾寒脖颈上还有手腕上带着血的伤口。
将这些都联想了一下,他狐疑:“你身上的……都是她干的?”
陆瑾寒掀了掀眸,似乎并不想过多谈及这件事。
纪子硕这下明白了。
……行叭。
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他伸出手,刚想去接过他怀中的女人。
陆瑾寒忽然向后退了一步,“我先将她送到病房,你待会儿记得过去。”
纪子硕双手接了个空。
气氛有些尴尬。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好。”
“对了。”他又问:“你手腕的伤,要不要上点药。”
那丫头看着瘦弱,下嘴还挺狠的呀。
“不用。”男人转过身,大步向着病房内走去。
到了病房内,陆瑾寒将顾燕笙随手扔到病床上。
她的嘴唇哆嗦着,疼的似乎在打颤。
男人低嗤一声,拇指拭去她眼角未干的泪痕,薄唇吐出的话没有半点温度:“就这点能耐?”
她没说话。
陆瑾寒也不恼,视线慢慢往下,落在她白皙的布满红痕手腕上。
她的手很小,似乎只有他的一半大。
手指纤细,骨节修长,指尖剔透着淡淡的粉。
这样的一双手,仿佛天生就是用来弹钢琴的。
“程辞。”他掀眸叫了声。
程辞立马走到他旁边。
“把你的钥匙扣解下来给我。”他吩咐。
程辞依言照做。
陆瑾寒大掌将她的手攥在掌心。
她的指甲上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迹,应当是他脖子上的血。
他冷笑一声。
然后拿着钥匙扣上的指甲剪,毫不留情的根根剪掉!
他修剪的很专注,像是在完成一个工艺品。
程辞站在旁边,听着一阵阵的“咔哒”声,内心有点复杂。
直到剪完,陆瑾寒才站起身。
捏着她的下颌,逼她涣散的瞳孔直视着他,“我给你一晚上的休息时间,明天早上,去照顾江曼云,嗯?”
顾燕笙没说话,眸底全是桀骜与抗拒。
陆瑾寒心底再次涌上怒气。
“说话!”
她死死抿着唇,后槽牙被她咬的发紧。
“不说是么?”陆瑾寒冷冷的看着她,“顾燕笙,我会让你知道,违逆我的代价!”
他似乎半分半秒也不想呆在这儿,转过身,大步向着门外走去。
陆瑾寒走之后,程辞并未直接跟上去,面露不忍的看向她:“顾小姐,要不您还是服个软?您和陆总好歹认识多年,您也知道他这个人……”
“出去。”顾燕笙不想听他废话。
程辞:“……”我靠这么凶?
*
纪子硕来给她接骨的时候,就看到了地上那些被剪掉的指甲。
再看到她光秃秃的手,他神色有点复杂。
他走到床边,刚想碰她的手腕。
床上的女人身子瑟缩了一下,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他一边在心底暗骂陆瑾寒,一边连声安慰道:“别怕,一下就好了,一点都不疼的,接好了就不疼了。”
顾燕笙没动。
纪子硕趁机按住她的手,用了些力道。
空气中传来“咔嚓”一声。
顾燕笙紧紧咬着下唇,双睫轻颤,“你……你……”
纪子硕被她看的有点心虚:“好了好了,这不就不疼了么?”
“……待会儿我让人给你送点饭菜和药过来,你先躺着休息!”
说完,他离开了病房。
刚出长廊外,迎面便撞上了一位小护士,小护士奇怪的看着他:“院长,你好啊。”
纪子硕道,“嗯,去忙吧!”
小护士点头,随后又看了一眼那扇病房,这才想起来正事。
她推开门,看向里面的人:“请问,是姜风眠的家属,顾燕笙小姐是吗?”
顾燕笙抬眼:“是。”
“是这样的。”小护士上前将清单放在她的掌心,开口道:“姜风眠先生最近三个月的住院费以及各项疗养费并未缴,如果月底不能交齐的话,医院可以拒绝再为病人治疗,并保留刑事诉讼的权利,顾小姐,这是清单,您请看一下。”
顾燕笙接过。
上面包含了住院费在内的所有费用,三个月,大概整整二十万元。
二十万!
小护士将清单交到她手中,旋即便走出了门。
门内,顾燕笙的脑中一遍遍的重复着刚才护士的话。
如果月底前交不齐这二十万,她的父亲……
她该怎么办?
她用力的攥紧那张清单,掌心出了汗。
随后,毫不犹豫的下了床。
她下了电梯,迈开狼狈的身形,径直向医院的门外走去。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
这家医院地理位置很好,周围到处都是帝都的富人区。
离顾家应该并不远。
此时此刻。
医院的28层楼的窗边。
陆瑾寒站在颀长的身形正站在那里,垂眸从上往下看着那个女孩奔跑的身影。
他还记得很多年前,在他每一次从顾家走出来的时候,她总会悄悄地跟上一段距离。
不远也不近,不快也不慢。
那双琉璃瞳中闪烁着小心翼翼的光泽。
是她奉献给他的全部热忱与温柔。
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一双琉璃般澄澈的眼睛,在星空下美到惊心动魄啊。
可是什么时候起,那双眼睛被一片桀骜与排斥所取代。
一旁,程辞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脸上有些不忍:“BOSS,吩咐顾家的事,已经办好了。”
陆瑾寒收回视线,淡淡回神:“知道了。”
……
一个小时之后,顾燕笙终于站在顾家的门前。
豪华的别墅矗立在夜幕中,一整栋楼现在都还亮着灯。
五年未见,那扇雕花木门依旧如同记忆中一般庄严森冷。
顾燕笙脑中记起十年前,她刚刚走进这扇门的那一天。
她被顾母牵着手,站在了顾曼妮的面前。
顾母在顾曼妮面前蹲下身,用温和慈爱的眼神看着她,“曼妮啊,这是阿笙,从今往后,就做我们曼妮的妹妹好不好?”
顾曼妮当时用审视的目光从头到脚的看了她一眼,瘪瘪嘴:“我才不要一个乞丐做我妹妹。”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顾母嗔怒,转眸看向她:“来,阿笙,叫姐姐。”
当时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姐姐。”
“真乖。”顾母夸了她一句,便牵着她的手,把她带进了顾家的大门。
那个一大一小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
一晃经年。
后来顾家把她收作了养女。
在她不在的十几年里,顾铭德夫妇的身边早就没了她的位置。
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就连五年前,顾母明知道开着那辆车将江曼云撞成植物人的是顾曼妮,却还是将她推了出来。
哪怕她不愿意。
因为她是烂泥,烂泥坐完牢还是烂泥!
可顾曼妮不同,顾曼妮是九天翱翔的凤,不能沾染一丁点尘灰。
这些。
都是她入狱之前,顾曼妮亲口告诉她的。
……
“……都出去吧。”
“是!”
真是个疯美人!护工众人心中暗暗腹诽。
浴室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陆瑾寒大步的走到她的身边,俯下身,给她拉开了裙子背后的拉链。
“刺啦”的声音响起!
顾燕笙捂紧身上的衣服,警惕的看向他:“……你要干什么?”
男人深邃的眸面无表情的凝睇着她,嗓音微沉:“你这么抗拒,不就是想要我亲自帮你么,嗯?”
“……出去!”顾燕笙双眸通红,死死的瞪着他,“出去!!”
陆瑾寒冷嗤一声,气笑了:“顾燕笙,你放心,你在我眼里,不过是颗豆芽菜而已,你以为我还把你当成女人了?”
陆瑾寒从未将她当成女人。
这女孩可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长大的。
即便是现在——
她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丁大点的孩子。
还是个,贪慕钱财、攀附权贵、心机手段卑劣的孩子!
顾燕笙刚想撑着手臂挣扎。
身子忽然被一个力道抱了起来。
“放开我……!你放开我!!”
“咚”地一声!
她被身上的男人毫不留情的丢进了满是温水的浴缸里!
她在浴池中咕噜噜的灌了几口水,在水中扑腾的好长的时间,才双臂扶着浴缸的边缘爬了上来。
男人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在水中扑腾。
她大喘着气,许久,才听到男人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洗好了,叫一声,我让人在外面等你。”
倒不是他好心。
只是看她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他简直毫不怀疑,只要他放她一个人在这儿洗,她能从浴缸里爬起来时摔一跤摔的人没了。
说完。
陆瑾寒转过身。
刚要出病房门,一个护士急匆匆的走来,恰巧和他撞了个正着。
护士连忙垂下眸道歉,“很抱歉,先生。”
陆瑾寒:“怎么了?”
护士回道:“我是来遵照纪院长的吩咐,来给顾燕笙小姐送衣服的。”
陆瑾寒蹙了蹙眉,视线落在护士手中托着的衣服上。
下方是一件浅色的长裙,最上方是一件黑色Bra
陆瑾寒眉心忽然间跳了跳。
护士似乎也是觉得不妥,连忙用裙子将Bra压住。
耳边忽然传来听见陆瑾寒皮笑肉不笑道:“衣服可要合身了才好,你要是买大了,穿着也不合适。”
说完,他大步转身离开。
护士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神色莫名其妙。
……
……
顾燕笙洗完澡,回到病房。
晚上十一点多钟。
纪子硕来了病房,给她看了看身体,语调有些不忍心:“一定要按时吃药,还有一些补充营养的药物,以后护工每天都回来提醒你,千万不要落下了。”
他又念叨了很久,才走了出去。
病房内,只剩了她一个人。
她看着天花板。
想着晚上陆瑾寒的那番话。
大概明天——
大概她就要带着这一身的伤,去伺候江曼云了。
要是江曼云醒过来,看到她这一身的伤,一定会上来就很关切的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她自嘲的笑了笑。
从她十年前回到顾家之后,这些上流社会的人,对她的鄙夷与厌弃几乎是毫不掩饰。
唯有一个江曼云。
华国一个小门小户,但是对老爷子有恩的江家的大小姐。
她还记得,她来顾家之后参加的顾曼妮的第一场生日宴,她穿着顾曼妮提前为她准备好的高仿纱裙,在宴会上受尽了来往名媛的欺辱。
那天只有江曼云站了出来。
江曼云比她大六岁,与陆瑾寒同龄。
那年江曼云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她站在人群之中,仅用了三两句,便将那群名媛教训的说不出声来。
还收获了周围一众的赞扬声。
她就像是天生的发光体,干净,漂亮,她的眼中总是带着温和,令人感觉像是如沐春风。
可就是这样温和善良的女人,却默不作声间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顾燕笙想的太多了,不知不觉中就要睡着了……
沉睡过去的一刹那,她脑中又莫名的闪过那个小男孩的脸。
那个孩子,大概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吧……
如果下次还能再遇见他,她一定要好好听他说说话。
好好抱抱他。
……
……
陆家别墅。
夜色深沉。
陆瑾寒回到卧室,开灯,刚脱掉外套休息,就看到里面冒出来一个小脑袋。
小脑袋露出了一双漂亮的像是水晶葡萄一样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他。
陆瑾寒动作顿住,捏了捏眉心,“陆祁越,你给我滚下来!”
小家伙被这声音吓得一缩。
陆瑾寒大步走上前,掀开被子,刚想直接将他拎出去,就看到小家伙眼眶里面的红血丝。
难道是在这儿等了他一夜?
他遏制住了自己的脾气:“有事?”
小家伙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陆瑾寒眉心皱的更紧了:“说话。”
这闷不吭声的性子怎么跟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小家伙声音有些稚嫩,像是小猫儿:“一个人睡,我害怕。”
陆瑾寒这才想起来,他有点怕黑。
他问道,“太爷爷呢?”
小家伙老老实实道:“他今天去了公司,还没有回来。”
“你今天去哪儿了,我听说你太爷爷找了你一晚上?”
“我……”说到这个,小家伙有点心虚:“……我只是随便去转转而已,没干什么坏事。”
“下回再乱跑,回来腿打断。”陆瑾寒面无表情的警告。
小家伙身子轻颤了一下,乖巧的点头。
陆瑾寒神色满意,也不打算跟他计较这件事了,“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黑?现在、立刻、马上滚回房睡觉。”
顿了顿,他补充:“等我把你拎出去,我就没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真是惯的!
小家伙被这么一凶,眼眶忽然红了。
陆瑾寒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拿起茶几上的纸巾,给小家伙的脸上直上直下的捋了两把。
“不许哭。”
小孩子都是忌吃不记打的。
眼下见陆瑾寒态度软和下来,小家伙哭的更大声了:“为什么我没有妈妈,要是我有妈妈她一定天天陪我一起睡觉,她才不会让你这样天天凶我!呜呜呜……你就会欺负我!……我究竟是不是你亲生的……”
陆瑾寒眉头皱的紧紧的。
要不是无数次的亲子鉴定结果摆在那儿。
他也不相信眼前这个又爱哭又爱闹的小哭包竟然真的是他的种!
“顾燕笙,就算你才是顾家的亲生女儿又怎么样?你妈将我从小养大,她早就把我当成了她的亲生女儿!更是早将一切宠爱都给了我!这顾家未来的一切,都是我的!”
“阿笙啊,妈妈答应你,只要你替曼妮坐七年牢,妈妈一定立刻安排你的养父住最好的病房,立刻找全华国最权威的医生为他做手术,妈妈求求你了,好不好?”
“顾燕笙,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为什么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不是你?为什么变成植物人的不是你?为什么快要死的人不是你?!”
……
梦里白光乍现,那些人投来或讥诮或厌恶的目光,像一把把寒霜利剑,向她身上射去。
几秒后,顾燕笙才从梦中睁开眼睛,额头上已经冷汗涔涔。
她又做这样的梦了。
深吸了几口气,她侧眸看向窗外。
铁栅栏将女牢房与外面的一方世界隔开,窗外夜已深沉,秋风萧瑟,有些冷清。
从被迫替顾曼妮顶下肇事杀人罪后,她已经被关在这里整整五年了。
五年前,帝都陆家九爷的未婚妻江曼云小姐,在与九爷订婚的当天,出了一场车祸。
肇事者逃离现场,江曼云被撞成了植物人。
陆瑾寒勃然大怒,派人彻查此事。
而当天所有矛头,都指向了顾家那个从乡下接回来的土包子养女顾燕笙。
其实那天她解释了。
可他没信。
不仅他不信,所有人都不信。
这帝都人人都知道,那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不顾所有人的鄙夷与讥笑,倒贴了陆九爷很多年,九爷对此十分嫌恶,直到他仓促间宣布订婚,才肯消停。
她鄙陋低贱、她寡廉鲜耻。她倒贴下作、她痴心妄想!
她是最有理由杀害江曼云的人!
那天陆瑾寒掐着她的脖颈,手上青筋直跃,眼神阴鸷的像地狱里来的修罗般的说道:“你有几条命够赔给她?!”
她吓的哆嗦,却没有再说话。
后来陆瑾寒亲手将她送进了监狱。
时光匆匆,一晃五年。
就在这时,牢房里忽然传来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
监狱里的日子并不太平。
这些人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总会觉得孤独寂寞,总会找些东西来给自己慰藉。
起初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还会害怕的死死的堵住自己的耳朵。
到现在,她已见怪不怪。
不过很快。
她就要离开这里了。
……
两个月后,清晨。
“哐啷”一声,铁栅栏的门被打开,狱警严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113031号,往前走,不要回头,出去以后,记得要做个好人。”
外面阳光正好。
顾燕笙没有回头,她坐在路边等了很久,才坐上了一辆车。
“去哪儿?”司机师傅出声。
“帝都第一医院。”
司机从透视镜看了她一眼,递过了二维码,“五十。”
顾燕笙茫然的看了一眼。
片刻后。
她将自己紧攥在掌心的一张发皱的五十元纸币递了过去。
四十分钟之后,她下了车。
几十层楼的帝都第一医院在城市的笼罩下巍峨矗立,五年时间不见,它似乎更加高大奢华。
顾燕笙低垂着眸,迈步走了进去。
循着记忆,她站在院长办公室的门口,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声音:“进来。”
她走进门。
纪子硕抬起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微微瞠目:“是你?”
他探究的打量着她。
面前的女人身形瘦弱,唇畔毫无血色。原本的鹅蛋脸因为瘦弱,下巴变得尖尖的。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
时光足以磨平一个人的棱角,她的身上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温柔与灵动。
唯一不变的,是她的那双眼睛。
氤氲着一袭清纯又娇妩的媚气,眼尾妖冶的上挑,明媚的勾人。
尽管她现在穿着那样破旧的衣裳,也无法遮掩那双眼睛的半分光华。
顾燕笙走到他的面前。
“你怎么出来了?”他说完这句话,似乎又觉得有点不对,改口道:“先坐下说。”
当年,因为那件事,陆瑾寒将她送进去的时候,判的是七年,现在约莫只有五年。
顾燕笙坐下,开门见山:“纪院长,我想知道,我爸爸的病情。”
纪子硕了然。
顾燕笙原本不姓顾。
据说她13岁被帝都的顾家人从乡下带到顾家,认作养女。她在乡下还有一个父亲,叫姜风眠。
当年得知顾燕笙肇事逃逸后,因为承受不住刺激脑中风,如今好像就在他的医院。
他打开电脑,拉开病例:“五年前姜先生在这里做了手术,之后在慢慢恢复,虽然现在还是昏迷的时间多,但是病情已经基本稳定。”
顾家对这个养女还真是不错,都进了监狱给顾家又是蒙羞又是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还给她的父亲缴了五年的住院费。
“知道了。”顾燕笙站起身:“谢谢。”
她转身往门外走。
坐上电梯,上了26层。
病房门前,她透过玻璃窗往里看,门内的老人白发横生,毫无生气。
他老了。
“爸爸的小阿笙今天又长高了,来,爸爸抱……”
“爸爸今天找到了一份工作,我的小阿笙可是立志要考上首都音乐大学的人,以后爸爸就努力攒钱给阿笙买一架心爱的钢琴,好不好?”
“阿笙别哭,爸爸不是不要阿笙了,阿笙听话,爸爸的小阿笙去了顾家以后,一定要好好的,那是你的亲生父母,他们一定会千倍百倍的对阿笙好,以后啊,阿笙一定要快快乐乐的长大……”
她忽然眼眶酸胀的厉害,温热的泪水,滴落掌心。
真遗憾。
他的女儿并没有活成他希望的模样。
她要让他失望了。
偌大的长廊里,窗外斜洒进来一缕日光照射在她病态苍白的脸上。
外面骄阳正好,她却手脚冰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
长廊拐角,一阵脚步声突然传来,“九爷,康乃馨已经准备好,您是否现在就要动身?”
“嗯。”低沉又熟悉的声音在长廊拐角处响起,顾燕笙脊背一僵,眼底不可抑制的涌上惊恐与颤抖。
她惶然转身,侧眸向着声源处看去。
为首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双眸深邃狭长,侧脸如刀削般冷峻,身形颀长。
五年时光,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他的身形甚至比从前更加成熟,更加孤傲凌冽。
她的身子猛的颤了一下,刻入骨子里的惧意让她下意识地夺路而逃!
可是迟了——
“站住!”命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浓浓的冰冷与压迫性,兜头而下!
顾燕笙身形僵在原地,因为太过害怕和紧张,她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身后的男人‘啧’了一声,挺拔的身形一步步向前。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每一声都在她的心上扣下重击。
顾燕笙站在原地,脸色寸寸惨白!
陆瑾寒在三米之外的距离停了下来。
他精致的下颌微抬,眯着眼,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她的脊背:“这位小姐,你看起来有点眼熟。”
“……先生看错了吧。”顾燕笙没有回头,她死死的攥着掌心,嘶哑着声音说道:“我们又没见过,怎么能说是眼熟呢?”
“是么?”低沉嗓音再次响起,男人又向前走了两步。
脚步声轻扣在耳边。
顾燕笙额头上溢出冷汗,咬了咬牙根,迈开身形,毫不犹豫地狼狈而逃!
陆瑾寒不悦的舔了舔后槽牙,大步上前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拎了回来:“你还想往哪儿跑!”
天旋地转之间,顾燕笙的后背“嘭”的一声,撞到了医院的墙上。
头顶淡暖色的光圈淡淡的洒下来,男人漆黑深邃的眉眼凝睇着她。
他半个人覆在她的头顶,挡住了大半的光线。
眸底阴郁戾气,一如当年。
陆瑾寒垂眸将她的面容收入眼底。
她的脸色因为惊恐而愈加苍白,身形似乎比从前更加瘦弱,唯独那双盈盈水眸还是那样的美。
美的太具欺诈!
“顾燕笙,果然是你。”
“陆瑾寒。”她对上那双阴鸷的眼,哆嗦着唇:“你想怎么样?”
男人冷笑一声,上上下下的扫视了她一眼:“谁放你出来的?”
“与你无关。”顾燕笙紧紧咬着后槽牙:“放手!”
陆瑾寒大手更加用力收紧,重复道:“我再问你一遍,刑期未满,谁敢放你出来?!”
“放手!”顾燕笙的脸色被拧的发白,她强忍着疼痛:“九爷是有未婚妻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动脚,说出去也不怕被人耻笑?”
男人凌厉的眯了眯眼:“五年牢狱,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是啊。”她低吼:“九爷难道想要一个杀人犯回头是岸吗?!”
话音落下,陆瑾寒眉目更加阴冷!
几秒后,他侧眸看向身后的秘书,薄唇轻启,愈加冷冽:“去好好查一查,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提前放她出来!”
秘书应了一声:“是!”
顾燕笙脸色瞬间惨白。
“怎么?”他轻扫她的脸,低嗤:“怕了?”
“怕?”顾燕笙毫不示弱的对上那双阴鸷的眼,“我要是怕你,我就不会重新回到这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帝都最好的私人医院。
也是江曼云躺着的医院。
更是五年前,他差点掐死她的地方!
“不怕就好。”陆瑾寒眯了眯眼,唇角忽然勾勒森冷的弧度,“现在害怕,还太早了。”
她还未反应过来,男人大手忽然拎着她的手腕,大步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放手……放手!你要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儿?!放开!!! ”
顾燕笙被他拖着向前。
身后拐角,途经过这边的纪子硕看着这一幕,神色悲悯,到底未上前阻止。
陆瑾寒大力拎着她的手腕进了电梯。
直到。
28楼的顶级VIP病房前,他直接将她摔了出去。
顾燕笙惯性的跪倒在一张病床前。
她用力抬眸。
那张病床上,正安静的躺着一个女人。
“阿笙啊,今天是我的生日,这台钢琴是瑾寒送我的生日礼物。你要不要来试试?”
“阿笙,我知道你喜欢瑾寒,可是瑾寒今天忽然说要和我订婚,你知道的,我也没办法拒绝,你会祝福我们的,对么?”
“这辆车送给你,以后阿笙考上大学,就可以自己上下学了!”
很多记忆一瞬间涌入脑海。
她却依然死死咬着唇,一言不发!
他垂眸看着如她,犹如俯瞰着一个蝼蚁:“五年牢狱,你忏悔了吗?嗯?”
顾燕笙艰难的动了动指尖。
她从前在他面前向来胆小,从来不敢这样叫出他的名字,现在,却仿佛熟稔于心的叫了很多遍一般:
“陆瑾寒。”
她的唇角被她咬出了血,脸上露出凄然的惨笑,“你怎么还这么痴心妄想?你是在跟一个杀人犯,谈忏悔吗?”
“你找死!!”陆瑾寒顿时盛怒至极,俯下身子掐住了她的脖颈,大手收紧!
“杀了我……你……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她讥讽的看着他。
那眼底蕴藏着的,是铺天盖地的绝望与寂寥。
男人的大手越收越紧。
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忽然唇角泛起淡淡的笑,安然的阖上了双目。
那笑意犹如一缕青烟一般,虚无缥缈。
陆瑾寒的心里没来由一空。
他猛然松开手,拍了拍她的脸:“顾燕笙。”
她没动。
男人又喊了一遍。
身下女人像一个不会动的布偶娃娃。
“顾燕笙!”他喊着她的名字:“顾燕笙!你给我起来!不许装死!”
“嘭”的一声。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纪子硕连忙俯下身来检查:“她休克了!必须马上抢救!”
陆瑾寒瞳孔一缩。
他这才发现,那张原本苍白的脸上,现在呈现一片颓败的灰色。
纪子硕招招手,迅速走进来一群人。
他将地上的女人抱上了推车。
随后看也不陆瑾寒一眼,转身就出了门。
……
一个小时之后。
顾燕笙被安排到了普通病房。
纪子硕又给她检查了一番,才从病房内里面走出。
门外,陆瑾寒坐在长廊上的长椅上,指尖叼着一根烟。
烟雾笼罩在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上,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更加深浅难辨。
纪子硕想到刚才看到的检查报告,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陆瑾寒的旁边。
长廊上很安静。
“她怎么样了?”半晌,陆瑾寒淡漠出了声。
纪子硕微抿唇,脸色有些生硬:“身上全是针孔的伤,加上长期的饮食不足和营养不良,刚才你那一下,差点要了她的命。”
他并没有说完整。
检查报告还显示,她四年前曾生过一个孩子。
因为没有做好月子,所以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
四年前……她才多大啊……
纪子硕用力的阖了阖眼睛。
这一刻,他的双手都在隐隐颤抖着。
到底是哪个畜牲,竟然下得了手!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九爷,怎么说那丫头也曾经掏心掏肺的喜欢过你那么多年,你这么做,会不会……”太残忍了?
“她肇事行凶,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男人掐断了手中的烟:“这一切都是她该受的!”
纪子硕没有再说话。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女孩在回眸看向陆瑾寒的时候,总是一副温柔而又羞怯的模样。
那双水眸里,像是有星星。
而现在,那个一笑起来满眼都是星星的女孩子,再也找不回来了。
原来毁掉一个人,只需要短短五年。
他将视线落在陆瑾寒的侧脸上。
男人的下颌棱角分明,线条流畅,侧脸冷峻而又淡漠,似乎一如既往的冰冷薄情。
高高在上的神明。
没有感情。
纪子硕突然很想提醒他一句:九爷,你可千万一定不要后悔。
这一生棋局已定。
没有回头路了。
就在这时,一道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陆瑾寒接过电话,里面传来一阵火急火燎的声音——
“九爷,不好了!小少爷莫名大哭大闹,怎么哄都哄不好!老爷子让您赶紧回来一趟!”
……
“不是这样的……”顾燕笙对上那双散发着阴鸷戾气地眸:“是她自己……”
陈倩华立刻哭嗓的打断她:“这个恶毒的女人!她害曼云害的还不够惨吗?她现在还想来害我!”
“……哎哟,疼死我了!”
顾燕笙指尖掐入掌心,唇角死死的抿成一条直线。
“向江夫人道歉。”半晌,男人冰冷的声音在病房中不容置喙。
陈倩华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
顾燕笙倔强的抿紧嘴唇。
空气凝滞。
偌大的病房内,只能能听见机器仪器滴答转动的声音。
“九爷……”程辞面露不忍。
“道歉!”男人又重复了一遍,那双深邃的眸子锁住她,声音一寸寸的冰冷下来,周身寒意让病房内温度降至冰点!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
顾燕笙扬起下颌,眼神倨傲:“九爷是在说笑吗?”
“我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道歉?!”
“啪!!”
一道利落的掌风落在了她的脸上,带着巨大的惯性与力道,顾燕笙的身子跌倒在地!
程辞与陈倩华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帝都九爷虽手段狠辣性情暴躁。
却从未有人见他亲手打过女人!
陆瑾寒将手背在身后,目光落下陈倩华身上:“陈夫人,现在,你满意了么?”
“满意!当然满意!”陈倩华扶着病床边缘站起身,脸上堆满笑容,轻扫倒在地上的女人,鄙夷道:“这乡下来的下等东西,就是道德低劣,作风败坏!”
顾燕笙死死的攥紧掌心,嘴角流落出血痕,她咽下唇中的铁锈味。
他打了她。
陈倩华走到顾燕笙旁边,垂眸俯视着她,一脸凌然大义道:“顾小姐,你伤害我女儿的事,我作为母亲,做不到既往不咎!但是只要你诚心悔过,好好照顾我女儿,今日的事,我可以就此罢休!如若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顾燕笙擦了下嘴角,没有看她。
顿了顿,陈倩华又看向陆瑾寒:“九爷,其实我还是想问……”
陆瑾寒:“嗯?”
陈倩华道:“我不知道,您为何会安排她来照顾曼云?曼云已经被她害成这样了,要是她再生出什么心思……”
“她不敢。”陆瑾寒打断她:“我安排她来当然还有用意。”
在陈倩华疑惑的目光中,陆瑾寒补充:“曼云有血友病,从今往后,她就是曼云的移动血库。”
话音落下地一刹,顾燕笙掌心被死死地掐出了血!
心脏那里像是有只大手在攥紧、撕扯、瞬间鲜血淋漓,疼的她像是要窒息。
陈倩华眼神一亮:“九爷,您说的真的?”
陆瑾寒默认。
陈倩华唇角欣喜弯起。
原来是这样!
她就知道,九爷对她的曼云情深似海,情比金坚!
就算是曼云昏迷不醒,他心里也一直只有她一个!
不然也不会将顾燕笙亲手送入监狱,更不会在曼云昏迷之时,等了她整整五年!
看来幸运之神都是眷顾着她女儿的!
她和她女儿,注定站在帝都万人之上!
顾燕笙算什么?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孽种又算什么?!
还不是给她女儿做踏脚石的命!
还好她从前就告诫过曼云,在某些场合,要好好的帮一帮那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因为她实在是太低贱了!!
谁都能踩她一脚为乐。
果然,曼云遵照她的嘱咐,在一次次大庭广众帮助被人羞辱的顾燕笙说话之后,她不仅出尽风头声名大噪,帝都的公子们哪一个不夸她纯真又善良?
而那个土包子,竟然还以为她女儿愿意跟她这样的人做朋友!
简直笑话!
她回过头看向陆瑾寒:“真是太谢谢你了九爷!我们曼云要是醒了就有救了!!”
血友病患者一旦有了伤口,不易凝固,总是要折腾个好久,RH阴性血实在是难找,每一次都像是要生死关徘徊。
有个备用的可以随时抽血的人形血库,那可是方便太多了!
而且,血可以再造,只要抽不死就行了,就算是抽死了……
曼云对她那么好,为曼云献出一条命而已,那不是应该的么!
想到这里,她看向墙边顾燕笙的目光也顺眼了起来,就连刚才的事也不计较了!
陈倩华走后,房间内只剩下顾燕笙,陆瑾寒和程辞三个人。
程辞俯下身,想要将她扶起来。
陆瑾寒站在旁边,冷睨了他一眼:“出去。”
“……是。”
门关上。
陆瑾寒慢悠悠的走到顾燕笙的旁边,单手挑起她的下颌,注视她染血的嘴角,和布满泪痕的脸:“知道错了么,嗯?”
顾燕笙冷冷的拂开他的手。
“我的事,不劳九爷费心。”
陆瑾寒抿紧薄唇。
“你伤害了陈倩华的女儿,她恨你,也是应该的。”
“该你承受的,跑不了。嗯?”
“多谢九爷教诲。”顾燕笙咽了咽唇角的血:“只可惜,我这个人,油盐不进,永远都不会为我的所作所为后悔。”
陆瑾寒气息骤然一冷!
他走过来,将地上的女人捞起来,丢在房间内的椅子上,“五年牢狱都教不好你,那往后,我就好好教你!”
男人丢下这句话。
带着怒气,转身离开。
之后,程辞走了进来。
“小丫头,你怎么样?”他一上来就关切的问。
顾燕笙摇头。
“脸都肿了,怎么能说没事?”程辞:“我去叫人送药来。”
不一会儿,病房内有护士来给她的脸上上了些药膏。
程辞脑中一直闪过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他想。
他不仅第一次见九爷抱女人。
也是第一次见——
九爷打女人。
……
顾燕笙在江曼云的病房呆了一整天。
晚上五点多钟。
她离开医院,循着这一周的记忆,走了大概四十分钟左右。
最后,在一家大型的私人咖啡馆前停下脚步。
上面的招工启示牌,几天不见,现在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
咖啡馆最近招收钢琴手。
要求:相貌端正,有良好的钢琴驾驭能力。
工资面谈。
顾燕笙年少愿望有三。
一,照顾好父亲。
二,考上首都音乐大学。
三,得到陆瑾寒。
顾燕笙下了车。
帝都的街道熙熙攘攘,可明明这里人潮涌动,她却仿佛在一片茫茫草原上奔寻,孑然一身。
她沿着路边,毫无目的向前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万家灯火照亮,微弱的灯光,将她的身影慢慢拉长。
天上好像要下雨了。
雨声潺潺,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原本还算热闹的街道上一阵的鸡飞狗跳。
顾燕笙躲在一处廊檐下,蹲下了身。
她的视线落在脚尖上,那双疲惫的眼,像布娃娃一般没有焦距。
那种麻木的,无助的情绪,太过窒息。
就在这时。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在雨幕中行驶而来。
车轮碾压着地平面,水花溅起,它的速度犹如一支穿云的利箭。
只不过是须臾之间,马上就要到达她的面前,可是它的速度却是丝毫未减!!
丝毫不令人怀疑,这辆车的主人,会在下一秒,将面前的这个女人撞死!
一阵惊呼声四起!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这边!
顾燕笙似乎没有感受到周围的一切。
那辆车向她驶过来的那一刻,她轻轻阖上了双眼。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在距离她不过两米处稳稳的停了下来。
紧接着,两列穿着黑色风衣的保镖训练有素的下了车,在原地恭恭敬敬的撑起伞。
车门被打开,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陆瑾寒迈开长腿,一步一步的向着她走来。
那挺拔的身形终于在她面前站定。
紧接着。
他单手捏着她的下颌,抬高。
他似乎很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顾燕笙,你想逃去哪儿?以为你能逃得了吗?”
顾燕笙没说话,只是凝眸注视着他。
她浑身上下狼狈极了。
一双琉璃瞳像一个小兽一样的充满恨意。
这眼神让男人的心底一刺。
他背过身,不再看她的眼睛,对保镖吩咐:“带走!”
一群保镖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程辞主动,上前一步,想要去捞她。
她似乎才刚刚回神,开始疯狂挣扎!
她就像个小野猫,明明力气不大,却勇敢捍卫着自己的领地。
程辞的身上很快被她的指甲抓出了一些伤口。
程辞心里叫苦不迭,却始终不舍用太大的力。
怎么说,这小姑娘也是自己和BOSS一起看着长大的。
程辞迟迟未得手,陆瑾寒耐心耗尽,“废物东西,给我滚开!”
程辞犹豫了一下,放开她。
陆瑾寒慢慢向她走来。
男人冷笑一声,大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拎着她就往前迈巴赫的方向走。
顾燕笙疯狂的想甩开他的手!
力量悬殊之下,她被他连拖带拽的将她拉到车边。
她心一横,忽然张嘴,死死咬住了他扣着她的手腕!
血腥味很快的弥漫出来!
陆瑾寒‘啧’了一声。
他松开她的手,抬手扣住她的下颌,将他被咬的手腕解救出来。
顾燕笙便趁着这个空隙拼了命的向反方向跑!
陆瑾寒怒极,大步追上她!
这一次,他从她的身后将她扛在肩上,让她再无任何反抗的余地。
顾燕笙还不消停,双手恶狠狠的在男人的脖颈上挠,“你放开我!放开我!!”
脖颈传来丝丝的疼,男人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他板着脸,直接无视她的怒骂与挣扎,将她扔进了那辆车里。
整个过程,一旁包括程辞在内的几个保镖看的心惊胆战。
“还不滚过来开车!”车门内传来男人不悦至极的声音,程辞战战兢兢回神,坐上驾驶座。
黑色的迈巴赫在雨幕中匀速的行驶。
车内。
一番撕咬仍在上演!
陆瑾寒手脚并用的制住女人挣扎扭动的身体,她便毫不客气的在他的脸上、脖颈上抓出了道道血痕!
男人攥紧她的一只手腕,眸底一闪而逝阴郁的戾气。
“咔嚓——”
伴随着这道声音落下,顾燕笙“唔”了一声,浑身僵硬,继而脸色瞬间惨白,额头冷汗窣窣往外冒。
那只瘦弱的手腕,像一只落叶一般,无力垂落。
前方开车的程辞听到这道声音僵了一下。
“还敢吗?”他低低的嗓音像恶魔一样的浮在她的耳边,低低的笑了笑:“嗯?”
顾燕笙瞪大着眸,双目空洞地看着车顶。
泪水大滴大滴的滚落。
疼……
好疼……
陆瑾寒冷嗤一声,看她老实下来,嘴角掀起满意的弧度。
黑色的迈巴赫很快就到了医院。
程辞恭顺的打开了车门。
刚想从车上将顾燕笙扶下来。
却见BOSS已经伸手抱着小姑娘下了车。
抱……
程辞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大名鼎鼎的京都九爷抱过女人。
也不对,估计在九爷眼中,那小姑娘也算不上女人……
程辞神色复杂看了陆瑾寒怀中的小姑娘一眼。
她整张脸惨白的像一张纸。
他差点要忘了,堂堂帝都九爷,可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陆瑾寒抱着怀中的女人抬脚迈步上了电梯。
医院的长廊上,纪子硕大老远就看到了陆瑾寒怀中抱着一个女人向着这边走来。
他刚想上前促狭两句。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他怀中的女人竟然是顾燕笙。
她的神色空洞而又呆滞,像个毫无生气的布偶娃娃。
他大吃一惊,“你又把她怎么了?”
对上纪子硕那副像是看畜牲一样的目光,陆瑾寒面色微微不悦:“一只手腕脱臼而已,你待会儿给她接上。”
脱臼?
而已?
人干事??
陆瑾寒就坐在床边看着他哭,也不去哄他。
事实上。
帝都堂堂九爷也没有哄孩子的经验。
等小家伙哭累了,哭够了,才慢慢的消停下来。
他在床上睡着了。
呼吸声浅浅,陆瑾寒捏了捏他的脸。
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明明借了他的基因,却还是生出这么个小哭包。
除了这张脸,简直没一点像他!
半晌。
他冷着脸。
轻轻将被子盖在他的身上,转身去了书房。
……
医院。
顾燕笙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手上的输液器已经被人拔掉,额头那里还昏昏沉沉的。
她看了墙上挂着的吊钟。
现在是上午十点多钟。
洗漱之后,护工将饭菜端了进来。
期间纪子硕又来了一次,嘱咐了几句才走。
坐上电梯,去了江曼云的病房。
程辞已经在那里等候已久。
她心底知道。
他是陆瑾寒派来盯着她的。
江曼云的病房是这所医院最顶级的病房,里面各项医疗设施都是最好的,每天都会有人定时来这里打扫,空气都比普通病房少了些消毒水味,都是用一些甘草的味道来掩盖住。
堂堂帝都九爷放在心尖上的人,谁也不敢怠慢。
程辞过来跟她简单的说了一些每天需要做的事宜,诸如每天都要替江曼云小姐擦身子,替她换药,每天至少呆在这里八个小时,其他时间护工会来处理,如果发现了什么意外,一定要第一时间按响铃。
顾燕笙无声的笑:“好。”
她笑起来的样子,让人很心疼。
“你别怕。”程辞安慰道:“没事的。”
顾燕笙没说话。
她走到江曼云的床边,凝视床上女人的脸。
女人神态温和安详,令人毫不设防。
可——
她很想知道。
这张善良的美人皮之下,掩藏的到底是什么心思和模样?
……
接下来几天。
顾燕笙每天都会在上午七点多钟来到江曼云的病房,晚上五六点钟,她会去爸爸的病房陪一陪爸爸,有时候,也会在大晚上出去外面走两步,看看医院的周围,都有些什么建筑,或者,有没有什么工作在招聘。
她想找一份工作。
此外,她也会乖乖按时吃纪子硕开的压制神经系统的药。
因为她很害怕,重新成为一个疯子。
她不能让父亲看见自己变成了那副模样。
这一天上午。
顾燕笙照旧整理江曼云的病房。
病房内,忽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怎么会是你?!”
陈倩华一看到在病房内的顾燕笙,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仇人一般尖声怒吼:“你怎么还有脸来?给我立刻滚出去!”
旁边的程辞立马上前:“江夫人,您先别激动,顾小姐在这里是九爷的安排。”
顾燕笙抬眸淡淡的扫视着面前的妇人。
她是江曼云的母亲。
五年前,她跑来医院刚想看望江曼云的时候,被这个女人怒气冲冲的甩手就是两个耳光:“贱人!曼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这样对她?!”
那时候,她的嘴角冒出了血,耳朵全是嗡鸣声。
那么多人都围过来看着她,她的身子倒在墙角,狼狈的像一条狗。
陈倩华看向程辞,一张雍容的脸因为怒气狰狞至极:“九爷的安排?那你现在给我立刻把九爷叫过来!我倒是要好好的问问他,这个恶毒的贱人为什么会提前出狱?!!为什么这么恶毒的人还能活的好好的?!!”
顾燕笙还是脸色一白。
陈倩华看着她忽然灰败下来的脸,眼角阴毒:“你的命还真是贱,五年牢狱的折磨,竟然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哦,对了!你不会这么多年,还对九爷痴心不改吧?我告诉你,九爷对曼云情深似海,就算曼云如今躺在病床上,九爷心中也只有她一个!你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你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配的上九爷吗?”
陈倩华一看到这张脸就厌恶!
还有更深层次的恐慌和害怕!
恐慌那件事被人揭露开……
“江夫人!”程辞看着她道,“说话请注意分寸!”
陈倩华还想说什么,被顾燕笙淡淡的打断:“程辞,你先出去。我有些话,想和陈阿姨说。”
程辞侧眸看了她一眼。
“你一个人,可以?”
这个在上流圈一贯仗着对陆老爷子有恩,并且以陆家的亲家身份自居的暴发户老妖婆可向来不是好惹的!
“嗯。”
半晌,他点头:“好。”
程辞走后。
顾燕笙对上陈倩华的眼,嗓音低泠:“你女儿的事,与我无关。”
“笑话!”陈倩华冷笑一声,”除了你还会有谁?我女儿这么单纯善良,这帝都有几个人不喜欢她?!“
……单纯善良?
顾燕笙呢喃:“……是么?”
短短两个字,让陈倩华心中升起极大的怨毒与愤怒!
她恨不得将面前的女人剥皮抽筋!
她扬起手就要去甩顾燕笙的脸!
顾燕笙攥住了她的手腕——
这时!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阵脚步声。
陈倩华眼框微眯。
下一秒。
“嘭”的一声,病房的门被人踹开。
陆瑾寒与程辞同时大步走了进来。
两人看到病房内这一幕,眸色顿住。
病房内,床上的江曼云安静的躺着,陈倩华倒在地上,嘴上发出哎哟哟的疼痛呻吟,顾燕笙站在一边,瘦削的脸庞沉静安然。
陆瑾寒嗓音微沉:“怎么回事?”
陈倩华一见是陆瑾寒来了,脸上像是忍着剧痛道:“九爷,刚才程辞出去后,我不过是爱女心切气不过训斥了她两句,没想到她不仅对我没有丝毫的愧疚,还将我推倒在地……”
空气中忽然没了声。
陆瑾寒向着顾燕笙的方向看去。
……
他在用这件事逼她。
逼她束手就擒。
逼她向他妥协。
顾燕笙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钟雅娴似乎有些不忍心:“阿笙,你还喜欢九爷吗?”
顾燕笙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我要问的事已经问完了,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转过身,向着客厅门外走去。
钟雅娴再次叫住了她:“等等……”
“夫人,还有什么事么?”
钟雅娴脸色痛苦:“阿笙啊,你可以,再叫我一声妈妈吗?”
顾燕笙顿了一下。
良久。
她的声音轻的像一片落叶:“……你不是了。”
丢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离开。
钟雅娴踉跄着后退两步,坐在沙发上,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她这些年,一定在怪我,怪我当年做出那样的决定……”
“可我能怎么办……当时那样的情况,我难不成要将曼妮供认出去吗?”
刘嫂唇角一勾,适时的安慰道,“夫人,您别难过了,您没有错,要怪就怪二小姐不懂得体谅您。”
钟雅娴看向她。
刘嫂:“您当年让她顶替大小姐坐牢,都是为了家族兴衰荣辱的权宜之计,是她不能为顾家献身,更不能为您分忧。都是她的错!……”
空气中弥漫着碧螺春茶香的气息。
钟雅娴显然被这番话安慰到了,坚定道:“你说的对,我没有错!”
“曼妮是我一手培养的女儿,是堂堂的顾家大小姐!她决不能传出意外车祸肇事的丑闻!要是让曼妮去坐牢,那我们顾家便会成为整个华国的笑话!!只有阿笙这个‘养女’顶下一切罪责,才能对我们顾家的伤害降低到最小!我没错!果然不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她就是不如曼妮贴心,不过是几年牢而已!她为什么就不能明白我的苦心呢?!!”
“夫人消消气。”刘嫂轻拍钟雅娴的后背:“时间长了,她肯定就能明白您了。”
……
从客厅到顾家的雕花木门。
顾燕笙的脚下如同灌了铅,走的缓慢。
就在这时。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刹车声。
随后,一辆劳斯莱斯在雕花木门处停了下来。
司机率先下了车,到另一侧打开车门:“大小姐,请。”
紧接着,一双精致奢华的红色高跟鞋出现在顾燕笙的视线中,一身白色香奈儿短裙的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女人很年轻,不过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身量与顾燕笙差不多,体态却比她丰腴一些。
褐发长卷,脸上的妆容精致得体。
她是顾燕笙此生的宿敌。
顾曼妮。
顾曼妮一下车,便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女人。
她的脸上并没有太过吃惊,仿佛一早知道一样。
她将手中的包包递给旁边的司机:“你先进去,我还有点事。”
司机应了声。
随后,她走到顾燕笙面前,双眸如同十年前初见那样,从上到下的扫视了顾燕笙一眼。
语调微微得意,又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提前出狱了。”
顾燕笙神色淡漠。
迈开身形,想要直接忽视她离开这里。
顾曼妮眉眼一挑,双手抱着胸走到了她的面前,牢牢地拦住了她的脚步。
“这五年牢狱的滋味怎么样?”她的唇角带着一抹讥笑:“我听说监狱里不光都是些穷凶极恶之辈,而且每天都有粗重的干不完的活,你在里面这五年,应该不好受吧?”
“滚开。”顾燕笙唇畔阖动。
“哟,生气了?”顾曼妮不怒反笑,看向别墅客厅中那道隐隐绰绰的背影,狐疑道:“该不会你是被我妈赶出来的吧?”
顾燕笙:“好狗不挡道。”
“你!”顾曼妮脸色一青,她重新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
她的脸色泛着病态的白,发丝凌乱。
周身凌厉气质宣泄显露。
真是稀奇!那个被她踩死她的兔子都能哭好久的蠢东西,现在竟然会散发出这样的气势。
她的全身上下最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那双眼睛。
还是那样的美。
美的令人窒息。
不过,再美又如何?
现在的她,不过是个有着牢狱前科的没学历还没人要的可怜虫而已。
说起来,她那年的高考成绩,考的还真是不错……
她勾了勾唇,“顾燕笙,我听说,九爷让你在江曼云的床前伺候她是吗?”
顾燕笙眼皮轻扫了她一眼。
那眼神在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曼妮唇角笑意加深,忽然凑近她,覆在她的耳边,轻轻道:“因为,你爸爸早上的那场意外,是我吩咐人做的。”
说完,她勾唇注视她,期待着从她那张脸上捕捉到痛恨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从小到大,她最喜欢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可下一秒,空气中气氛倏然间一冷!
“顾曼妮。”顾燕笙眯了眯眼,语速调幽冷至极:“你知道,你最不应该做的是什么吗?”
“什么?”顾曼妮一愣,可她还没回过神,脖颈已经瞬间被顾燕笙掐住!
她的身子被迫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后背“嘭”的一声撞上了墙!
剧烈的疼痛勐然袭来,后背疼的她头皮像是要炸开!
这一连环的动作打的她措手不及!
顾燕笙双眸盯着她,握住她脖颈间的力气加大,双眸迸发出的怒气犹如地狱里的修罗,“你一不该,就是让你的司机先离开这里。”
顿了顿,她道:“你二不该,对一个还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下手!”
“你……你……”顾曼妮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脖颈间的力道让她瞬间喘不过气,她忽然发现自己整个人犹如砧板上的鱼肉,动弹不得!
夜色笼罩下,顾曼妮没有看清楚她的脸。
如果能看清,她一定会发现,此时此刻,面前女人的那双眼睛,是妖异的深蓝色!
那双琉璃瞳比从前的任何一刻都要夺目!
顾燕笙冷眼睨着她的脸,如同俯视着一个蝼蚁一般!
她的掌心慢慢收拢!
杀意,肆无忌惮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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