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找她,也不知道自己去找她又能做什么。
“连长,我想请一天假。”
副连长憨厚的声音打断了于辰轩的思绪。
于辰轩抬起头,看到副连长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袋红糖。
“怎么了?
家里有事?”
副连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俺媳妇来那事了,疼得厉害,我得回去照顾她。”
于辰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哪有这么夸张,女人每个月不都得来这么一回吗?”
副连长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媳妇不疼还能谁疼?
连长,你媳妇来那事疼不疼?”
于辰轩一下子被问住了。
郑舒峨疼不疼呢?
好像是疼的。
他曾经见过她脸色苍白地捂着肚子躺在床上。
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也曾经给她煮过红糖姜水,但自从郑舒慧搬进来家属院之后。
家里的红糖都紧着郑舒慧喝了,他也就渐渐忘了这回事。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作为未婚夫,实在对她太不关心了。
“连长?”
副连长见他愣神,又叫了一声。
于辰轩回过神,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
他起身,走到副连长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准了,好好照顾你媳妇。”
副连长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谢连长!”
于辰轩转身去了政委办公室,说明了情况,请了假。
政委虽然疑惑,但还是批准了。
他不知道自己此行是对是错。
但他知道,他必须去做点什么。
绿皮火车一路朝南驶去。
他身旁一位大姐穿着确良列宁装。
他想起郑舒峨曾经看着橱窗里的列宁装,眼里闪着憧憬的光芒。
“等我攒够了钱,拍结婚证的时候就穿这个,好不好?”
她那时的声音温柔得像春日里的微风。
而他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转头就带着郑舒慧去下馆子了。
后来,那件列宁装穿在了郑舒慧身上,结婚照也成了泡影。
“深市,深市到了!”
广播里的播报声把于辰轩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他按照纸条上的地址,一路打听着找到了深市大学。
深大的校门比他想象中气派得多,来来往往的大学生朝气蓬勃。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像潮水般涌出教室。
他一眼就看到了郑舒峨,她正和几个同学讨论问题,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她剪了短发,清爽干练,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唯唯诺诺,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于辰轩看呆了,心脏怦怦直跳。
他这才发现,郑舒峨的五官其实很精致,只是以前总是愁眉苦脸,掩盖了她的美丽。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舒峨......”郑舒峨听到有人叫她。
转过身,看到于辰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你怎么来了?”他看着郑舒峨冷漠的眼神,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慌乱。
他感觉,她好像变了,变得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温柔顺从的郑舒峨了。
于辰轩走到她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我来接你回京市。”
“京市?
我去京市干什么?
结婚的人又不是我。”
于辰轩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在结婚申请上写舒慧的名字?
为什么没去京市!”
郑舒峨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我不想要心里都是别人的丈夫,太恶心,太让人难受!”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会这样说话?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郑舒峨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嘲讽,“于辰轩,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开始新的生活。
舒慧才是你一直想要的人,不是吗?”
“你们应该好好珍惜彼此,别再来打扰我了。”
于辰轩烦躁地扒了扒头发,“你胡说什么!
我一直把舒慧当妹妹!”
郑舒峨冷笑一声,“谁家兄妹搂搂抱抱,还嘴对嘴亲?”
她想起那一次,她无意间撞见于辰轩偷亲熟睡中的郑舒慧。
那温柔的神情,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温柔,从未属于过她。
于辰轩脸上闪过一丝羞愤,随即恼羞成怒。
“郑舒峨,你别胡说八道!
我和舒慧清清白白!”
郑舒峨语气冰冷,带着刺骨的寒意,“你所谓的‘兄妹情’,在我看来,恶心至极。”
“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于辰轩脸色铁青,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深市的阳光洒在郑舒峨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耀眼的光芒。
让他感到刺眼,也让他感到自惭形秽。
郑舒峨打破了沉默,“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于辰轩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现在的郑舒峨太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