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要寿比南山呀
最上方的那个男人便是“她的父亲了，林明的余光瞟了过去，心里又是一阵嗤笑，她估摸着这老匹夫是用了什么东西来让自己保持年轻的样貌。
一把年纪该退位也就退了，尽整些地狱笑话。
“这里祝林老爷寿比天高福比海深啊，哈哈哈！
“哈哈哈，老寿星啊，还这么年轻俊朗，一如当年啊，小弟就祝您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哎呀，都被各位抢了去，那咱就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
来自各类名门望族的争相祝寿和寿礼炒热了寿宴的气氛，林老爷面露红光，便打趣着收了礼。
林明对面的法师也一个个的举杯站起示意着祝贺。
至于代表门派，她草草地扫了一眼，那是五花八门，什么南岭游龙、北陵红雀……都不知道总人数有没有过百人。
这宴会整的就是一个虚伪人说虚伪话的大型话术场所，林明看得耸拉着眼皮，实在有些无聊。
待到林家儿女祝寿了，林明瞧着他们一个个真诚的表情，一句句体己的话语，乐了。
林家七个孩子依次来，末端的林明很快就轮到了，只是当林明举杯站起的时候场面反倒有些迥异。
但对林明来说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托原身坚持不懈的福，“疯子四小姐可谓是声名远扬啊，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知道才有鬼。
林明笑眯眯的看向林老爷，上位者虽然面容慈祥，但眼里的冷漠和警告林明看得清清楚楚。
冷漠林明多少了解，至于警告，估计就是怕她突然发疯丢他面子吧。
林明染墨的杏眸直勾勾地盯着林老爷浑浊的眼珠，全然没有笑意，看久了反倒令人发颤。
其实有一件事很奇怪，既然四小姐是个疯的，那为什么还让她进场呢？维持林府的体面？
还是这老匹夫知道她压根就没疯……
林明脑海中的想法快速滚过，最后定在后者。她面上不显，俨然一副好儿女的模样，“那女儿就祝您……寿比南山。
这福希望你是真的承受得起。
“好，有心。林老爷满意地点点头。
还算识趣。林老爷微眯眼，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板，盯着林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几秒过后便转头与各位来宾谈天论地，氛围把握得很好，一时间也不冷场。
晚宴气氛随舞姬艺妓的表演而逐渐攀升，最终达到高潮。觥筹交错，喧闹无比，吵得林明脑仁疼，但她还是坚持竖着耳朵去听对面法师们喝高后吐露的信息。
这并不轻松，她与法师们之间的过道足够宽敞，其中美人演出和周遭所谓家族闲谈环绕着她，而法师也不会扯着嗓子聊天，这使得她获取的信息零散而破碎。
大约与她已知的拼凑出来就是∶子时，布阵，引入人鬼，提取精魂，最后炼化。
看似简单的流程，实际操作危险度极高，林明却想着她本身的用处，开玩笑，林府绝对不是为着什么疯了还养着的美名留下她的。
估摸着最后要么她来当祭品，要么当那劳什子药引也说不定。
毕竟从她入宴那会就感受到了不少含带恶意的打量，令人不适，若非在场的死期将至，她恐怕不会让自己的剪刀凉着，势必要捅个几下。
生前她就对人的恶意十分敏感，更遑论死后。
“呵。林明轻笑一声，这老匹夫看来是留不得我了。
几番驻足的目光让林明杀心渐起，但最终只落下一声冷笑。
不过这声笑引得她隔壁的三姐林明姝侧目，“听说望祈来了行坤云的捉妖师。
林明撑着头看向她，她知道林明姝是在讲给自己听。
“怎么，小妹也感兴趣？林明姝挑眉。
林明还没说话，林岳云旁的二少爷林岳齐倒先插了话，只是这语气轻佻又令人恶心。
“那小妹还是别感兴趣得好，万一啊这人拿你当妖怪可就搞笑了。
哈……讽刺我的精神状态吗。
林明暗笑。随即眼珠一转，仔细想想，林岳齐的话其实含有不少信息。
比如夺舍。
别人眼里我就是一个疯子，疯子……疯癫……！
看来这本书的夺舍设定是这样的啊。
林明摩挲着杯子边缘，缓缓勾起唇。
“呵呵，瞧哥哥说的。林明姝的笑声拉回了林明的注意力，转眼看过去，一个嘲讽的微笑正对她。
“小妹唉，多半见不着了，不过别伤心，姐姐会代你看的。
啧，大家族就是麻烦。
林明有些无奈，个个话里有话。林明姝的意思是她就快死了，不过是仗着“林明听不懂才敢这么大胆说出来。
这也印证了她前面的猜测，林老爷知道林明没疯，这人鬼不仅是为他准备，更是为了她。
不过，这个消息应当是隐秘的，身为三小姐，林明姝能打听到，这属实让林明小小的惊讶了一把。
原著对林家人的描写几乎没有，开篇就是死局，这三小姐能了解到这些，说明她打探情报的能力不差。
毕竟，看样子林二少爷是不知道我会死这事，在这之前，有这苗头的只有林岳云，而我不认为林明姝地位比林岳齐来得高。
至此，清楚的竟是这两人，可惜了，这样的打探情报的能人就要没了。
思及此，林明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太有趣了。
“你笑什么？林明姝面露不悦。
林明垂眼，没有去瞧林明姝，她知道林明姝的打探能力是怎么来的。
为了不被判定为无价值而被抛弃罢了。
林岳齐对边上的三少爷林岳泰道∶“不会又发疯了吧。
“不，我只是觉得太可惜了。林明笑道。
这林府还真是一点生路都不给人留啊。
“那确实可惜，看不到坤云的捉妖师你就好好享受这晚宴吧，多少可以弥补点遗憾。林明姝道。
这明显不在一个频道上的聊天内容，林明也就笑笑过去了。
“三姐也好好享受，万一就没这机会了呢。林明举杯敬了一下林明姝。
只是她打听到的情报不过是表层，更深一层就是所有人皆可弃。
接下来不管林明姝说了什么林明都没去理会，她的目光投向了她的二姐，被林明姝挡着了不太好看见。
换了几个姿势，林明才看清她的脸，面无表情地喝着酒，好似没注意到刚才的暗流涌动。
“二姐还是老样子？林明试探着问林明姝。
林明姝瞥了她一眼，鄙夷的说道∶“嗤，看来你是疯得连二姐什么性子都不知道。
“离远点吧，二姐好歹也是沉稳内敛的人，别把疯气传给她。
沉稳内敛？
在我拥有的原身有限的记忆里，不是她和林岳齐搞事泼了我一身热水吗？手臂和腰腹都是烫伤，连脖颈后也留有一点。
看来她在别人面前是这样啊……只是从入场到现在都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看得林明眯起了眼，本性如此的人，眼神怎么可能波澜不惊，尤其是刚才她被几人讽刺时，多少也会有点反应。
太安静了，不会装久了自己反倒当真了吧。
林明一哂，摇摇头，侧回身子夹几口菜边吃边喝酒。
这里没有时钟，她无法分辨是否到了子时，但是很快她见对面法师神色不一，像是在交流什么，原先醉酒的面容都显得几分清醒。
快到了。
这么一想，法师们果然三三两两的起身离席了。
待法师们离开一段时间后，林明以内急之名也离了席，她前脚刚出大厅后脚便直接往祠堂走。
在原著里林明最重要的场景就是在祠堂，她能在祠堂中活下来，就代表这是一个重要的节点。
要警惕的可不仅仅是鬼。
途中她碰见几个法师捏着一沓符纸，手指上沾着红，各自站位，地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交缠的红线。
见此，林明没有放慢脚步，她多少也明白一点，这群法师在布阵，不过这种大范围的阵法和符纸应该是结界，据书中所写，是用来隔音的那种。
引人发笑的便是这原著中为什么林家惨案第二天才被人发现的原因，因为压根就没人听到声响。
林明翘了翘嘴角，步子轻快地走进祠堂。
她面前有一张放贡品的桌子，这桌子与林府牌位相连，再后面就是一尊大佛。
林明对于古人的这些并不懂，但不妨碍她看见佛像与牌位放在一起时的怪异感，因为在她认知中佛像一般会有专门的房间，祠堂一般只放族人牌位。
或许当地特色呢，林明耸肩。
她找了一个蒲团盘腿坐上去，看着银白的月亮将被黑云遮盖，光线将被阻隔。
林明准备就在这等着，如果不出意外那么晚宴应该已经结束了，接着那老匹夫就会带着人来祠堂。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那老匹夫要这么给林府列祖列宗丢人现眼，直接在人牌位前搞垮林府。
林明摇摇头，准备闭目养神，稍微休息一下。
从吵闹的地方到寂静得甚至没有虫鸣的祠堂让林明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导致她现在脑子还有点晕乎。
祠堂里除了燃烧的蜡烛散着一圈光芒外皆是黑暗，外加月光被掩去了一半，如今四周打下了一片阴影，几乎将林明吞进了黑夜。
月光被一点一点蚕食，宁静与无光让林明与周公会晤。
她撑着下巴，实在睡得不舒服，又酸又麻，正巧她醒来时也是银月最后一丝光芒被擦去时。
耸拉着眼皮，她脸上洒落的光已不见踪影，动静不小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当林老爷领着一行人进入祠堂前的院子时见到的便是整个人浸在阴影中的林明，诡异而令人毛骨悚然。
本就想在最后一步拿林明当炼化的引子，那便不会让她有离开林府的可能性，早在晚宴开始时林府就被封住了。
此时见林明仍在也就没有说什么，当务之急是将人鬼安置在不同的阵眼中。
在祠堂这放有一只，在宴会大厅前的院子里放着最大的那只，其余的各有位置，统共七只。
因此当林明醒神时看见的就是牵引着人鬼的法师和林老爷。
看来这里就是一个阵眼。
林明托着腮用目光描摹着地上逐渐散发出红光的法阵。
“这符纸得想办法搞到一点。林明小声嘟囔。
她瞧见头上顶着黄符的人鬼在铁链的牵引下乖乖地踏入阵眼，眨眼间铁链崩碎，转而是法阵的红线飘起，死死勒住了人鬼的脖子，那符纸如烟尘散去。
场面相当壮观，看得林明吹了一声口哨。
“话说，大家伙去哪了。林明站起来四处扫了扫，她猜测可能是被安排到了最重要的那个阵眼。
“0-4，时间快到了吗？林明问。
「快了，中心阵眼的人鬼逐渐摆脱了控制。」
听此林明挑了挑眉，目光重新回到前方的人鬼身上。
它看起来相当痛苦，本就骇人的面目变得更加狰狞。
林明这次看清了它的样子，它的躯体有点像猿猴，前肢长而后肢短，两只没有瞳孔漆黑一片的眼眶逐渐向中间融合，脸颊两侧裂出了几张嘴，粗壮的脖子上鼓起了一个个青色扭动的肉芽，它的四肢关节处似乎有什么在鼓动。
“第一次为我不是密恐而感到庆幸。林明咋舌。
接着她就看到了人鬼上方青蓝色的魂魄，林明蹙眉，那个魂魄准确来说是一个纯黑的和一个青蓝的。
黑的是鬼，蓝的是人，两者拼命挣扎，蓝色的人脸扭曲而惊恐，从黑色鬼的躯体上伸出了不似人的长脖颈，却四肢如同绳索缠绕在黑鬼身上，彼此相融又挣扎分裂。
而周遭围着的人脸上皆是狂热的欣喜，他们是在看什么呢？林明咧嘴一笑。
看的非人非鬼，一抹药材罢了。
当魂魄挣扎得越剧烈，人鬼躯体就越虚弱。在魂魄就要完全脱离时，地面传来震动，伴随着的是一声爆炸般的巨响。
林明第一时间往声源地看过去，那个方向……那个建筑……是大厅！
“开始了。
“真正的人鬼之宴。
林明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一张张惊慌失措的面孔，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惨叫和难以言喻的嘶吼声。
就这么一失神，这人鬼的魂竟重新回到了体内，同时，院门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了一个家仆。
“它们！它们都失控了！
“什么？！林老爷一脸不可置信。
“糟了！阵法失效了！旁边的一位法师被人鬼惊人的力量震得退后了几步。
“拉，拉不住了，时间到了！
“快跑！
“啊啊啊啊啊啊！
一时间场面极其混乱，那人鬼也已挣脱了束缚，几个法师屁滚尿流的哭喊着想跑，却被一口咬碎了脑袋，一掌拍裂了身骨。
林老爷慌忙之中拉过一位家仆往人鬼那边一丢，自己则趁机离开。
林明退后几步让自己彻底淹没在祠堂的阴影中，她看着林老爷仓皇而逃，看着院落里血肉横飞，看着最后只剩下一地的残肢断臂。
甚至都拼不出一具人体。
林明感慨道。
她踢开蒲团，坐到了上供的桌子上，出乎她意料的是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祠堂，只是没有看见林老爷。
可能已经死了吧，她想。
月光已经开始显露，重新眷顾大地。
“这不会是被人鬼赶进来的吧？林明若有所思。
她从人群中一扫，在一个个倒下的人中看见了她三姐、她大姐、三哥、二哥还有大哥。
噢，他们当然也凭着月光瞧见了她的身影。
甚至在对她求救。
“四妹救我……求你救我，我不想死！这是她的三姐，第一个看见她的人。
作为礼貌林明微笑的朝她招手，希望她三姐能借着月光看见她做的口型。
好，好，享，受。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林岳云似乎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她一定会死，现在布满鲜血的脸显得如此滑稽。
所以她出声了，“我会好好活着，谢谢大哥。
然后就见林岳云的脑袋被咬了个粉碎，白的红的四溅，甚至洒到了她的二哥脸上。
他们是什么死法林明不在意，她定定的看着最后一个站着的人，是她的二姐。
从这一刻起林明就知道了，一切与她二姐脱不开干系，当然林明现在并不知道她二姐是否还活着，只是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
……她二姐被控制了。
不然不会就这么呆站着任人鬼拍成一摊肉泥，至于夺舍，那不可能。
起风了。
林明伸了个懒腰，四周重归寂静，唯有几只人鬼站立在院子里。银月的光芒刺穿黑云，洒落在它们身上，犹如一层帷幕。
也如一双泛光的手，拉开了盖在林明脸上的阴影，一点一点的，祠堂同林明重新走出黑暗，一袭红衣垂落在桌面。
她身后除了佛像屹立，牌位全倒。
满庭的鲜血为她铺路般静静淌着，林明从人鬼身旁走过，踮着脚尖有些小心翼翼，她还不想踩到零散的肉块。
“好了大家伙们，再见。林明摆摆手，踹开了一颗目眦欲裂的头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刚才那脑袋上有一张年轻的脸。
……噢，是林老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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